李骛接掌兵权,对于很多的人来说不啻于一个炸雷,用惊天动地来形容丝毫不为过。李骛在所有人的眼中,那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娇少爷,京城著名的纨绔子弟,横行霸道的小霸王,如今却摇身一变做了军中主帅,这是在做梦吧?
李骛却丝毫没在意其他人的表现,看着一个个大张着嘴,仿似被雷击一样的神情,他只是冷笑一声,再无其他,多一个眼神都欠奉。他来这里可不是要跟他们品茶聊天的,用不着摆出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他的目的就是宣告,这里还是姓李,掌权的还是敬亲王府,仅此而已。
众人在观望忐忑了两天后,大多数人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纨绔就是纨绔,丁点本事没有,即使手握兵符又如何,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摆设。
李骛这两天也确实什么都没做,偶尔出了营帐也是在伙房,马厩等处转转,大部分时间都是窝在营帐中发呆。
这一天,李骛无所事事的坐在营帐中看话本子。就听营帐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隐隐约约的还有嘈杂的喊声,李骛眼睛一亮,随即找了个更舒适的姿势斜倚在椅子上,两条腿交叉着搭在宽大的帅案上,两只脚随意地摇晃着,十足十的痞懒模样。
李骛斜睨着眼睛,看着从营帐外走进来,单膝跪地抱拳行礼的年轻校尉,懒洋洋地问道:“所报何事啊?”
听到声音,正单膝跪地行礼的人猛地抬起头来,也顾不得规矩了,试探着问道:“三少?”
坐在上座的李骛此时也把眼睛瞪得大大地,先前的慵懒模样全然不见了,伸手指着下面的人大喊了一声:“大德,你是大德?”嘴上说着就冲了下来,一拳捣在青年校尉的肩膀上,哈哈哈大笑起来。
林世德开始还有些疑惑,听到这嚣张的笑声终于确定了这人真是李骛。
“三少,你怎么在这里?”,林世德掩饰不住激动地问道,京城一别,至今已经五年了。
李骛也是激动不已,想当初他们兄弟几个是打遍京城无敌手,鲜衣怒马,肆意张扬,那是何等的快活。自从在福临门酒楼把梅琉的腿弄断了以后,当时参与其中的三个人,李骛,大德,胖威都受到了惩罚,可恨那个媚主的梅妃,枕边风一吹就让当今皇上把敬亲王,护国公,镇国将军三个人给训斥了一番,并施加压力让严惩李骛等。最后,敬亲王几个人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忍着把三个人驱逐出京城。
当时,李骛也是自身难保,再说也是时间不允许,所以也没有出去送大德与胖威,只是听说他们二人去了西北军营,其他的消息却没有。即使是护国公过世,作为护国公最喜欢的孙子的大德,也没有赶回京城守灵尽孝,所以,李骛也就一直没有与这二人见面。
今日乍见,更是激动地不能自抑,过往的一幕幕都浮现了出来,见到昔日的伙伴,在这偏远的边城,他乡遇故知,本就是人生一大喜事,可贺。
大德也没有预料到会在这里遇到李骛,本就不善言辞的他,更是激动地不是道说什么才好,只是不停的挠着脑袋,嘿嘿的笑着,仿佛五年的分离并不存在,那种好哥们之间的默契依然如往昔般自在。
李骛看大德激动的样子,看来的打算拉开架势叙旧,忙拉住他问道:“大德,你刚才要禀报什么事情?”,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时间地点都不对。
林世德一拍脑袋,有些懊悔的说道:“三少,我有事情要跟将军禀报”,说着话还四处张望,疑惑着,这大帐里出了三少还有几个人,一看就是随从侍卫,没看出来那个是大将军啊。
李骛开口为他解惑道:“别四处踅摸了,我现在接掌兵符,暂代大将军一职,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言明吧”。
林世德闻言,也顾不得惊讶了,赶忙单膝跪地抱拳禀报:“启禀郡王爷,辕门外有百姓状告赵副将强抢民女”。
李骛一听,差点蹦起来,他才上任没几天,椅子还没坐热乎呢,这平静了没几天就闹出这么大件事情,强抢民女?这是杀头的大罪啊。
“等等,你说谁强抢民女?”
“老百姓状告的是赵副将”,林世德又强调了一遍。
李骛不说话了,眼珠转了转,拍了下林世德的肩膀:“大德,走,咱们去看看去”。有现成的好戏,不看白不看。
此时的大营辕门外,一片吵嚷之声,里三层外三成的围着人,有几个体格壮硕的兵士把一个人拧着胳膊押在了人群当中,面对着一个年轻女子披散着头发,衣衫散乱,捂着脸跪坐在地上凄凄惨惨戚戚的哭着,看上去真可是痛不欲生的样子。一个老者也是一脸的愤怒,挥舞着手臂,对着围观的人群述说着冤屈。老者说的是铿锵有力,好似有着天大的委屈,又好似围观的人都是青天大老爷,肯定能为他伸冤一般,老者说的卖力,围观的人也是看的义愤填膺,一面应和着老者,不时发出一些类似“啊”,“哦”等感叹词,一面用充满着正义的目光怒视着罪魁祸首---那个被押着的男子,如果眼睛能射箭的话,估计那个男子早已经万箭穿心,体无完肤了。可惜的是,即使愤怒到了极点,眼睛也不能射出箭矢,所以,那些正义之士也就勉为其难的射出一些恶毒的眼神,荼毒一下罪犯吧,纵使意犹未尽,但也聊胜于无吧,重在心情嘛。
没有人注意到李骛,其实是没几个人认识他。李骛的出现非常的突然,既没用什么列队欢迎,也没举行什么见面欢迎仪式,更没有时不时的在军营中嘚瑟,偶尔出现的地方也都是些边边角角的不引人注意。因此,就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整个大营的最高统领,在大营中那就是路人一枚,不显山不露水,平凡如沧海一粟。
李骛此时是极度满意啊,没人认识他,他就可以随心所欲的看热闹啊。
大德陪着李骛一路行来,看到来往的兵士视李骛透明人一般,既没有行礼打招呼的,更不用说让路回避了,基本连眼神都欠奉一个,只是被李骛的俊美模样惊艳一下,有那胆子大一些的,试图上前搭讪,却被走在一旁的大德冰冷的眼神以及几个身强体壮的侍卫震慑住,落荒而逃。
大德很是奇怪,李骛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想当初多张扬的一个人啊,被路人无意中看一眼都喊打喊杀的,拆了多少间铺子啊,究其原因都是些鸡毛子蒜皮的小事儿,当初他们哥们几个也根本没什么大事做啊,论起嚣张来,三少如果自认第二,满京城没人敢认第一,那也是没办法啊,人家身份贵重,有那个资本嚣张。
时至今日,李骛却有些不对劲啊,被人轻视不发脾气不说,即使是被人轻佻了也忍了,真是奇怪了啊。还有啊,以前这京城三少多讲究的一个人啊,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衣衫非贡品的绫罗绸缎不穿,整个人那就是一个字精细。现下呢,大德仔细打量了下李骛,普普通通的服饰,绝对的泯于众人,毫无出彩之处,难道有什么不被人知的原因在里面?
要不说大德虽然鲁莽,但是绝对的粗中有细,所猜想的事实虽不中,亦不远矣。
李骛感受到大德打量他的目光,心中暗自好笑,但也不说破,只是依然不疾不徐的走着,神态端的沉稳无比。
李骛没有上过战场,自然没有那种肃杀凌厉的气势,再加上他本身又是锦衣玉食娇惯着长大,气质中多得是富贵怡气。
年少时在京城,虽然纨绔,虽然顽劣霸道,只不过是骄纵一些而已,并不是大奸大恶。说白了就是仗势欺人。人们畏惧的不过是敬亲王府的势力,惹不起的是他皇亲国戚,凤子龙孙的身份罢了。
可是,李骛的侍卫们就不同了,那可是上过战场,从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种肃杀之气,极有威慑力。
低调的李骛带着大德,晃晃悠悠的来到了人群外,侍卫们自动的为他清理出一条路,让他顺利地来到了人群的中间。
李骛四处看了看,看到了被几个彪形大汉死死押着的人问道:“你就是赵副将”,虽然用的是问句,但是语气中却没有一丝疑问的意思,而是十分的笃定。
赵副将闻言想抬头,却被人死死的按住。
李骛转回头又问道:“谁是苦主啊?”,眼神却看着天上飘飘悠悠的白云。
一时间没有人回答,吵吵嚷嚷的人群有一瞬间安静下来。
“既然没有苦主,你们还不放开赵副将,以下犯上是什么罪过,你们不懂吗?”,李骛指着那几个大汉说着,声音不高不低,恰好在场的人都能听到。
那几个人有些发蒙,不知道是该松手放人还是继续押着,眼神就有些发飘,直往一边飘去。
李骛暗自冷笑一声,神态自若的站在那里,丝毫不在意四周打量的目光。
大德跟侍卫们把李骛护在身后,警惕的注视着四周。
突然,那个开始手舞足蹈的老者“嗷”的一声尖叫着冲了过来,口沫横飞的喊着:“谁说没有苦主,哎哟,我苦命的女儿啊,被歹人欺负了,却没地方说理啊,真是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啊,你们大家伙儿给评评理吧……”,
李骛没理那个老者,只是看了站在他身边高峻一眼,微微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