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冲和灵儿跟到了巷子口,遥望朱辉马车消失在大街上,才转身回家,二人默默无语,满怀惆怅的刚到了家门口,就看见一群锦衣卫的校尉包围了王冲的府邸……
黄炳文一身戎装,策马到了王冲的近前,笑道:“王大人,卑职受命东厂黄公公,前来捉拿勾结妖道的吴莲,身不由己,请王大人见谅。”
灵儿怒目而视黄炳文,王冲上前一抱拳,说道:“既然如此,黄掌刑官,请吧。”说完,便打开了院门。
黄炳文下了马,带着一队人冲进了院子,喊道:“兄弟们当心,不要惊了郭氏夫人和王将军的爱子。”
这伙人在王冲家里也不敢犯横,本来地方也不大,人也不多,一会的功夫,这伙校尉们又都回到了院中,禀报黄炳文,王冲的府中并没有吴莲,质问了家中的两个丫鬟,也没有见过吴莲。
黄炳文问道:“王大人,新晋锦衣卫总旗朱辉可住在你的府中?”
“黄掌刑官,朱辉奉成国公老王爷之命,有机密要务在身,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王冲答道。
黄炳文看了一眼王冲和灵儿,见二人泰然自若,便眼珠子滴溜溜乱转,说道:“王大人,打搅了。”又高声喊道:“弟兄们,收队!”
等黄炳文等人撤出之后,灵儿担忧地问道:“冲哥,朱辉他们出得了城门吗?”
沉鱼和落雁都惊魂落魄般的跑出来,跪在地上说道:“算是见识黄大人了,真是凶神恶煞一般,要是落在他的手里,我们姐妹可就活不成了,感谢王将军收留了我们,我们二人愿做牛做马,效忠王将军和郭将军。”
王冲说道:“起来吧,本来也不关你们的事,我还要出去一趟,你们好好在家里待着,听从灵儿姑娘的吩咐就是了。”
“冲哥,你要去哪里?”灵儿又问道。
“我担心朱辉出得了内城,出不了外城,现在我赶往永定门,你好好看好家。”王冲嘱咐道。
王冲换了一身锦衣卫普通校尉的衣装,拿了一块锦衣卫校尉的腰牌,牵马出了院门,策马前往永定门。
太阳已经落山了,永定门城楼下灯火通明,王冲到了永定门城楼下,只见出城的人群和马车排起了长龙,一队守城的士兵和一名锦衣卫校尉正在挨个盘查,有人打着灯笼火把,拿着一张画像,正在仔细辨认……
王冲围着这队长龙转了两圈,没有发现朱辉的马车,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正准备离开,忽听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抬头看去,一名锦衣卫的千户率领二十多人的马队,冲到了近前。
这群人正是黄炳文的手下,昨日到蔡府抄家的那伙人,领头的是张千户,只见这位张千户和守城的将官交涉了一会,守城的士兵便开始驱赶准备出城的人群,闪出一条道来,随后,就听张千户叫道:“弟兄们,他们跑不远的,快跟我出城去追。”
王冲也跨上马,悄悄的跟在了这群锦衣卫校尉的队伍后面,张千户一声令下,这群人呼啸着出了城门……
“弟兄们,快点,天快擦黑的时候,有个锦衣卫总旗拿着腰牌,赶着马车出了城,车上的女人一定是蔡德忠的小妾,黄大人可是说了,抓到这个娘们,咱弟兄们先享用啊。”张千户大声地叫道
后面的一群校尉都哈哈大笑起来,有人跟着嚷道:“蔡德忠那老东西的小妾,一定招人怜爱,咱们谁先上啊,哈哈……”
“当然是张千户大人先上,还用说吗?”
“我说,咱别每回都是千户大人先上,这会咱们抓阄吧,大伙说怎么样……”
……
听着这伙人的污言秽语,王冲跟在队伍的最后面,沿着漆黑的官道,快马加鞭往前追去……
约莫跑出去二十多里路,就听千户急促地叫道:“吁……”
随后,这群人全都勒住了马缰,王冲看去,就见朱辉和那个赶车的少年宋河持刀拦在前面,马车停在了路旁。
张千户叫道:“大胆狂徒,竟敢携带钦犯潜逃,弟兄们,快给我拿下!”
马队立刻散开,包围了朱辉和马车,朱辉说道:“呼保义老弟,今日连累你了。”
宋河一点也不怯场,答道:“这群京师的纨绔子弟,我早就腻歪了这群孙子,看我今天不把他们全都打个人仰马翻。”
二人联手和张千户等人对峙了起来,宋河说道:“哥哥,照顾好马车。”便大吼一声跳将起来,放倒了两名校尉,俯下身子,旋风般地砍断了好几匹马的腿,一些校尉翻身落马,便和朱辉开始打斗了起来。
王冲蒙上了脸,催马上前给朱辉解围,砍倒了几名校尉之后,又和张千户马打盘旋迎了个对面,二人也不答话,便在马上对杀了起来……
朱辉心中暗想,也许朱辉是王冲哥哥安排的人帮自己来了,趁机抢了一匹马,持刀护住了马车……
宋河放倒了十多匹马,落马的校尉们把宋河团团围住,宋河越战越勇,把刀往地下一扔,舞动双掌,看似阴柔,却招招制敌,转瞬间便击倒两名校尉,打开了一个缺口,宋河跳将出来,这群校尉们手执绣春刀步步紧逼……
朱辉突然发现宋河被逼到了绝路,大声叫道:“呼保义小心!”便催马前来帮忙。
宋河笑道:“呵呵,哥哥不要管我,这些草包饭桶不在话下。”说完,运足掌力,疾风如电,叫道:“爷这一招叫飞云泻电。”
冲在前面的两个校尉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宋河舞动双掌,一个鹞子大翻身,跳进了这群人中,大声叫道:“爷这一招叫倒转阴阳!”眨眼间,又倒下了三个校尉。
还有几名校尉开始胆怯了,要往后撤,宋河叫道:“熊包们慢走,爷这一招叫风声鹤唳。”
朱辉从马上望去,只见宋河双臂一挥,看似平淡无奇,接下来却犹如八臂的哪吒腾云驾雾,双掌诡谲而刚猛,千变万化,有着神出鬼没之妙,先乱了敌人的耳目,接下来招无虚发,把这四名校尉全都打翻在地……
朱辉护卫马车,和几名伤残的校尉对峙着,王冲还在和张千户等人你来我往,斗得正酣……
宋河看王冲虽然击落了几名校尉,但都没死,还在和张千户等人恋战,不由得嘲笑道:“朝廷的饭桶,快来接俺这降龙伏虎的绝招!”
张千户早已经认出了王冲,也知道王冲并不想要这些弟兄们的性命,之所以坚持到现在,张千户是盼着能再有援兵追来,听这位凶猛的傻小子来对付自己了,赶紧收住了兵刃,跳下马叫道:“王镇抚大人饶命!”
听见张千户的一声大叫,和朱辉对峙的校尉们也全都跪下了,一个个抱着脑袋叫道:“镇抚大人饶命!”
王冲厉声问道:“张千户,什么人让你们追赶锦衣卫总旗朱辉的?”
“是北镇抚司的黄大人,说是要捉拿蔡德忠的小妾吴莲,她勾结妖道,图谋不轨……”张千户答道。
“混账!好大的胆子!锦衣卫总旗朱辉听命于成国公老王爷,前往金陵办差,有机密要务在身,我问你,此事成国公老王爷和指挥同知刘大人可曾知晓?”王冲怒道。
“这、这、小的不知。”张千户谨慎地答道。
“好!我再问你,朱辉可曾携带蔡德忠的小妾吴莲?”
张千户等人都不敢再看马车一眼了,低下头答道:“没有。”
“你们这些人昨日无故前往蔡府闹事,念你们被黄炳文所蒙蔽,本镇抚和成国公已经原谅了你们,今日竟敢继续做黄炳文的爪牙,前来追杀王爷的密使,你们自己说说,该如何处置?”王冲问道。
张千户等人自然知道吴莲就在车中,倘若王冲追来,直接就这么问的话,还真不会买他的帐,如今作为败军之将,王冲能饶了这些人性命已实属不易了,要是搁在黄炳文身上,早死了八回了,怀着感恩之情答道:“卑职有错,任凭镇抚大人发落。”
王冲讲道:“张千户,你给我记住,今后你们这些人全将听命于我,黄炳文已经被东厂调用,担当了东厂掌刑官,这个任命本该等到正月十五以后,由成国公老王爷和刘大人对大家宣布,今日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先不怪你们,我如何治军,你们大家都是清楚的,决不容忍践踏我大明律例,你们好自为之吧。”
张千户等人这才都爬了起来,庆幸王冲跟来了,要不然的话,即便追上朱辉,也得死在那个凶猛的小子手里,心中不禁惊叹:飞鱼营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这个少年居然有如此神功!
“我们回去给黄炳文大人怎么交待啊?”一个校尉捂着受伤的腰问道。
张千户一脚把这名校尉踢倒在地,答道:“这里哪有蔡德忠的小妾吴莲,明明是黄炳文再次谎报军情,诳我们来追杀成国公老王爷的密使,今日若不是王镇抚不愿伤害无辜,你们能活到现在吗?”
那名校尉趴在地上,叫道:“千户大人说的是,小的知道了。”
张千户开始查点倒在地上的校尉,宋河笑道:“不用数了,死了九个,活了你们十一个,你们这些草包饭桶,就会欺压良善,狗屁用没有。”
张千户羞愧难当,躬身对王冲说道:“镇抚大人,在下知错了,回去之后,张某将按王振福大人的要求,从严治军,再也不敢做荒唐事了。”
王冲知道这伙人以前没少鱼肉百姓,今日正好给他们一个教训,便讲道:“张千户,跟着王某干,不比黄炳文,刚才你们一路之上所言,我都听得清清楚楚,以前的可以既往不咎,今后何去何从,就看你们自己的了,快去收了这些无辜弟兄们的尸首,跟我返回衙门,我来替你们求情。”
趁着张千户等人收尸的时候,朱辉和宋河辞别王冲,赶起马车又上路了……
王冲也不知道朱辉从哪儿请来这么一位猛人,也就放了心,等张千户等人把九具尸体都捆在了马背上,这伙人才怀着诚惶诚恐的心情,跟着王冲返回了京城。
黄炳文正在锦衣卫衙门门前徘徊,看王冲带着张千户一群人回来了,马背上还驮着好多尸体,冲上前来把张千户揪落马下。
张千户跌了跟头,黄炳文蹲下来,矜持地问道:“张千户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张千户从地上爬了起来,答道:“黄大人,锦衣卫总旗朱辉及一位飞鱼营的高手,确实出了永定门,前往南京,但他们并没有携带蔡德忠的小妾吴莲。”
黄炳文对王冲视而不见,站起来指着张千户骂道:“混账,你们这群饭桶,什么人敢阻拦东厂司礼监黄公公办差?”
王冲对身边的一个校尉低声说道:“速去帅府请成国公老王爷过来。”
校尉答应一声,悄悄的溜走了。
黄炳文不依不饶,叫道:“弟兄们,何人阻拦你们办差,还死了这么多的弟兄,把这奸贼乱党给我抓起来。”
有一名校尉可能早已对黄炳文不满了,壮着胆子问道:“我说黄大人,弟兄们跟着你干了这么多年,你却五次三番的戏弄弟兄们,出了事又不给弟兄们做主,寒了弟兄们的心啊。”
黄炳文听这位校尉竟敢顶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拔出佩刀,要刺死这名校尉,王冲立刻冲向前来,一把攥住了黄炳文的胳膊,黄炳文转身看看王冲,便放下了佩刀。
王冲也松开了黄炳文的胳膊,四目相对,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张千户等人知道黄炳文即将调拨东厂出任掌刑官,今后就要跟着王冲干了,便带着弟兄们站到了王冲的一边,黄炳文一点也不胆怯,似乎等着长官的到来……
黄炳文和王冲等人对峙了一刻钟,双方都没有言语,这时,远处传来一声高喊:“五军都护府都督、成国公王爷驾到!”
黄炳文冷笑了一声,朝着朱希忠的驾前走来。
到了轿子前,黄炳文跪倒在地,高声叫道:“卑职无能,没有办好差事,给王爷您添麻烦啦。”
朱希忠掀开轿帘问道:“你们为何又在衙门前大吵大闹?”
黄炳文答道:“卑职奉命派遣属下捉拿勾结妖道的吴莲,就是蔡德忠的那个小妾,被人拦了下来,打死打伤我们十余个兄弟。”
“你去哪里追捕吴莲?为何本王不晓得此事?”
“卑职奉东厂黄公公之命,还没来得及禀告王爷,听闻吴莲被新晋锦衣卫总旗的朱辉带出城,不知他们要去往哪里,便紧急派遣属下前去追赶。”黄炳文答道。
“喔,朱辉带走了吴莲?”朱希忠问道。
黄炳文又试探道:“据说朱辉连夜离开京城,前往南京,是奉了王爷千岁的密令,有机密要务要办,请问王爷,可有此事?”
朱希忠一听黄炳文问朱辉到南京有何机密要务要办,朱辉本来就是负责监控罗阿敏的,便以为黄炳文又打起了罗阿敏的主意,面露愠怒,答道:“难道你还有何异议不成!”
黄炳文一听话音不对,赶忙拿出东厂派驻在琉球国信使的密信,通过轿夫递给朱希忠,说道:“王爷,这是黄公公让卑职转给王爷的,请看看吧,盘踞在日本国的海盗林文俊,也叫林一官,并非像王镇抚回国之后所言,死在了琉球,而是有可能诈死之后改名换姓,请王爷明鉴。”
朱希忠借着轿子旁边的灯笼,把琉球国信使的密信浏览了一遍,皱了下眉头,朝王冲看了一眼。
黄炳文趁热打铁,继续说道:“王爷,您也看到了,据说之前严世藩、罗文龙等人,运往日本国数百万两纹银及大批珍宝,都落在了海盗林文俊的手里,王镇抚在日本国追击海盗多年,难道他一点也不知道这些财宝的下落吗?”
其实,王冲给朱希忠汇报过有关这些财宝的事情,正是因为这些财宝,海盗的窝点才招致日本国大名们的袭击,林一官却极端狡猾,早已把这些财宝转移到了别处,知道这些财宝下落的只有林一官和罗阿敏,王冲回来汇报说林一官已经死在了琉球,如今罗阿敏被囚禁在南京,正准备过些日子,通过罗阿敏摸清海盗林一官部署在沿海的窝点,再逼迫罗阿敏说出财宝的下落,如今看琉球国信使的密信说:在日本鹿儿岛和罗阿敏同时落水的可能就是改名换姓的林一官,如今下落不明。
既然罗阿敏获救了,那么林一官到底死没死?想到这,朱希忠便不动声色地说道:“本王已知晓,你回去吧。”
黄炳文站起身,躬身施礼,答道:“启禀王爷,黄公公已经将此事禀明圣上,东厂已委托下官调查此事,请王爷知晓。”
朱希忠猛一抬头,黄炳文已经转身而去,王冲带着张千户等人还在静静地等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