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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幻化人形

    

    当冰夷走出洞口,谢置与驺吾赶忙迎了上去。冰夷摇摇头,故作叹息道:“这风生兽好生顽固,只说了那青狐已下山。当务之急,两位大人还是随我回招摇城,请妖巫细细查探。”

    驺吾回头向洞中张望,却发现,洞中突然变得层层障障,隐隐有仙力萦绕,就连他也瞧不出内中情形。驺吾心下疑惑,出声问道:“大人,这洞中……?”

    “这风生兽是唯一知道内情者。本大人将它锁在结界中,以防逃走。”冰夷忙截住他话语,说得相当轻描淡写。

    一旁的谢置却忍不住,挥着拳头叫嚷:“这小妖不识好歹,一掌拍死不就得了?”说罢,作势就要往洞中冲去。

    驺吾一把拉住他,出声制止:“大人自有考量,谢兄听大人安排便是。”边说边瞥了眼一旁的冰夷。谢置是个粗人,不明所以,他却瞧出了些苗头:若真怕那小妖逃跑,一把铁链锁进招摇城便是,何至于冰夷大人亲手布置结界?更何况,这结界还使出了真元仙力!别说一般的小妖,如今怕是他和谢置,也很难进洞。与其说是困住那小妖,不如说是变相保护!

    冰夷神情依旧淡淡,一派事不关己的模样,站在一旁,慢慢摊开双手结印,开始呼唤黑龙。

    一声龙吟过后,山涧又陷入了一片沉寂。

    可是,山脚下的山民却不镇定了!

    原因无他,就在短短的半个时辰内,山下数十户人家晾晒的妇人和儿童衣物都不见了!本来,今日山上不断传来隐隐龙吟之声就已让村民们心生敬畏,这衣物又不见,四下一印证,也不知是哪位想象丰富的村民先开了口:“怕是山上的狐仙娘娘要成仙了!天龙来接她,她得穿得端庄些,这才问咱们借衣服!”

    于是,“狐仙娘娘成仙要借衣服”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村落。一众山民急急上山,抱了好些衣物、又拿了祭品、香火,将狐仙庙围了个水泄不通!

    门外“狐仙娘娘”的呼声不断。门内,青诺直直瞪着小薰儿,相当无语。本来是逃命来着,当悄悄行事。这回可好,躲在这狐仙庙直接成靶子了!

    小薰儿也知道自己惹事,忙叼着青诺爪子摇晃,“呜呜”地撒着娇,还顺势讨好地打了两个滚。青诺又好气又好笑,故意绷着脸抬起爪子,毫不客气地在她头上敲了一记爆栗。

    “哎呦,好痛!”小薰儿抱着头,故意夸张万分。

    好事,好事!青诺有动作,好歹说明,开始气消了。

    “哎,咱们变个什么模样好?”小薰儿又来了精神,推了推青诺问。

    “无所谓。”青诺跑了一路,原想这狐仙庙受了百年香火,也算有些灵力护佑。加上又在人界,极易隐藏气息,故而才到此稍作休息。她心里挂念着风离,想着躲两日再回去看看。也没想去人世间,幻化人形。

    “那个……我以前在家,几百年还只能是个孩童。你呢?你若成人形,有多大了?”小薰儿对人身一直有一份执着,她不知为何,长得非常缓慢,百年才如人世间孩子一岁,跟她差不多年纪的鲛人、雪狼,一个个都长成了俊俏青年,就她,至今仍是八九岁孩童模样。

    “约莫可到双十年纪吧。”青诺没好气道。她也搞不懂这孩子,人有什么好?有了人的七情六欲,也就有了各种麻烦。想她九世为人,都没这一世当狐狸来得顺心。

    “哎,我这有个画像,你要不照着变变看?”小薰儿两眼放光,从口中吐出一颗玉珠,那珠子里映着一间山洞,一位穿着蓝色广袖裙的女子,正静静躺在一张白玉床上。那女子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有着青黛的眉、翘挺的鼻、似芙蓉的面庞,即便透着玉珠,也能看出肌肤如雪。只是此刻的她,双眸一直紧闭,一双青葱玉手交叠放在小腹一动不动,唯有脚边一盏七彩琉璃灯悠悠闪着柔光。

    青诺看愣了,突然觉得一阵心痛,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你怎么了?”小薰儿大惊,忙收起玉珠。她一直觉得,青诺与那个“她”,给自己的感觉很像,所以才藏了私心,想青诺幻化成“她”的模样。

    “没事。”青诺擦了擦眼角,接着道:“只是一时有些感慨。”看小薰儿的眼神却变得不一样。她亦没说,这模样与她元神十分相似,每次去后土大神那,她就是这幅模样。

    “这人你认识?”青诺问。

    “嗯。”小薰儿点点头,有些忧伤:“她一直在山顶的玉宫里,小时候我偷偷跟着叔叔进去见过一次,瞧着那灯特漂亮,就多摸了两下。结果,叔叔大发雷霆,从此再不让我靠近。”顿了顿又道:“三百年前,有个红衣男子闯了进去,他说……他说……”

    “他说什么了?”青诺也不禁起了好奇之心。

    “他说他是我爹爹,那洞中之人是我娘亲。他说,他会救活娘亲,带我走。”小薰儿说得情动,双眼泛起了泪光:“那是我第一次知道父母,可是……叔叔却说他撒谎,还和他大打出手,将他逼落到了水泽……”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渐渐开始哽咽。

    “所以,你才从家中跑了出来?也想我变成那人模样?”青诺也不由地放柔了声音,不断拍着小薰儿安慰她。心里无限感慨:这妖界各族的内斗,可一点不差于世间的大家族啊!只是苦了小孩子,自幼失去父母照拂。

    “嗯。”小薰儿点点头,“叔叔和他打了一架后,就受伤沉睡了,一直睡了三百年也未醒。我一个人太无聊,就想着出来,看看能不能打探到些许那个爹爹的消息……”。在桑树洞养伤的这段时间,她一直觉得青诺给她的感觉异常亲近,就像……娘亲!所以,她也就慢慢忘了去找那一面之缘、不知真假的“爹爹”。

    “别哭了。”青诺最见不得流眼泪。忙将小薰儿眼泪擦干,瞄了眼玉珠里的人,柔声询道:“我变个试试?”

    一转眼,一位满眼带笑的貌美女子出现在了面前。青诺没有选山民的衣物,而是变出了一身水蓝色广袖衣裙,领口镶着黄色金线,腰间束着一条白色暗云纹织锦腰带,倒是在柔美中透出了几分正气与威严。更妙的是,裙幅下端绣着朵朵浪涛,仿佛她正踏浪而来。

    “娘……娘亲!”小狐狸看傻了!一下子蹦到了青诺怀中。她只见过两次沉睡中的娘亲,如今青诺这模样,正是她心中娘亲的模样!

    “咳咳……我可不是你娘亲……”青诺将小薰儿拉开了几分距离。

    “不管!不管!以后我就认你当娘亲了!以后我就叫你青诺娘亲!”小薰儿将头埋在青诺胸前蹭了蹭,又故意撒娇道:“青诺娘亲!青诺娘亲!”

    青诺顿时觉得头上一排黑线。

    她都没成婚,就这么……有孩子了?

    小薰儿一高兴,从青诺怀中窜出,就地一滚,一个圆滚滚、粉嘟嘟的小女孩就光着身子,出现在了青诺面前。屁股上还有一块红色如狐眼般的印记。

    “哈哈哈……”青诺难得地大笑。难怪她要偷衣服,原来她无法用灵力化出自己衣服!

    “别笑啦!”小薰儿面色赤赧,忙跑到衣服堆里,胡乱找了两件小童衣服,赶紧穿上。

    “狐仙小童,咱们赶紧走吧!”青诺俏皮地打趣,一扫被追阴霾。被山民这么一闹,这狐仙庙显然已经不安全。如今也只能先去人间寻个落脚点,在悄悄回来接风离。

    “青诺娘亲,咱们悄悄从后面溜走?”小薰儿歪着脑袋询问,她如今这粉娃娃的模样,倒真是十分天真俏皮。

    青诺笑着点点头,刮了下她鼻子,倒也未纠正。这“青诺娘亲”,她听着也挺顺耳!

    两人蹑手蹑脚打开后门,小薰儿像放风一样,张开双臂一路向前跑。边跑边笑着喊道:“以后你就是我的青诺娘亲,我是你的小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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