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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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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这样盯着一个人看很不礼貌,但是,就是无法立刻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而她丝毫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就站在他面前,眼中满含着笑意同样望着他。

    “我叫藏花,你叫什么呀?”

    他略一迟疑,也不知该如何答复,或者说,这样私下结交会不会不合礼法?

    要知道,在中原地界,总是将这些南荒之地来的炼蛊之人视为邪教妖人,虽然与中土正神为同宗,却因修练方法特别而被视为异类。除了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每隔百年她们就会到中土来朝拜父神及蛊术始祖神农氏,平时与中原人几乎没有任何往来。

    莫说是中原的普通百姓,连仙山上的弟子也视她们如洪水猛兽一般。

    “不想说就算了,我也不稀罕知道。”

    觉察他眼中的戒备和犹豫,藏花摆了摆手,从腰间取下一只小竹筒来,晃了晃,轻蔑道:“你们这些胆小如鼠的中原人,姑娘身上带可是蛊中之王,怕不怕?”

    被她这话一激,束海怒道:“不过就是些虫子,有什么好怕的!”

    “小道士倒是好胆色!”

    藏花又是一阵咯咯地笑,随即将那竹筒的塞子一拔,故意拿它在他面前一晃,唬得束海慌忙向后躲避,颜色大变。

    藏花冷笑道:“这世上最脏的是人心,我的蛊可是比人心要干净多了。”

    她这话也是不错。

    就在去寻木斫琴这一路上,束海也偶尔听人谈起过蛊术,大都因蛊术可迷惑人心、又需人血饲喂,皆被视为歪门邪道为人所不齿。加之中原好此道者多为奸邪之人,连同他们所用的蛊术一起竟都成了人人畏惧而又厌恶的东西。

    不过,蛊术虽然阴邪,术法终归是术法,并无善恶之分,只有人心才分正邪。

    道理都懂,但是眼见她真的将手中的竹筒往桌上一倒,一坨黑的、还有暗红色不停蠕动的虫子缓缓四散乱爬,束海还是吓得大叫一声,站起身来连退数步,整个人都紧紧贴到墙上。

    藏花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直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中原神仙的脸面!束海面色惨白,全身紧绷,活像一只如临大敌的猫,如果有毛的话肯定早就炸成只刺猬了。

    藏花直笑了半天,一欠身竟是直接坐到他的桌案上,细长的两指夹起一条没长腿的肉虫来,在他面前晃了晃,接着像是吃面一样吸进了嘴里。

    束海眼睁睁看着那蚯蚓一样的活虫就这样进了那张漂亮的樱桃小口,原本惨白的脸立刻变成菜色,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好像吞下那条虫子的不是她而是自己一样。

    “要尝尝咩?很好吃哒。”

    藏花笑嘻嘻地又捏起另一条伸到他面前:“这不是蛊,只是零食而已。”

    束海强忍住心底里涌上来的一股作呕感,用手紧紧掩住口鼻,使劲摇头。

    显然这是藏花预料之中的,她十分得意地白了他一眼,从腰间拿过另一只更细些的小竹筒在他眼前晃了晃:

    “我要想给你下蛊,哪怕你是个小神仙也休想逃出我的魔爪!哼。”

    这个话他是信的,且毫不怀疑。

    “好啦,不逗你啦。”

    她突然收起戏谑的表情,翻身从桌上跳下来,将那些虫子又重新收进竹筒里,眼神有些黯淡地说道:

    “我知道,我们这些养蛊的人在你们眼里,全都是吃人的妖怪!一言不合就下毒,所以是沾也不沾得!遇到了也得躲远些,不然正经人都给拐带坏了呢!”

    “没有的事。”

    不知是因为方才被这小丫头吓了一跳觉得太没面子,还是意识到这只是个恶作剧,束海定了定神,又说道:

    “只是,我们中原人士不吃这些东西,本能觉得它们讨厌而已。”

    ——我才没有害怕呢!

    藏花有些意外地抬起头,眨眨眼。

    白衣少年一脸坦诚,虽然面无血色。

    “你,真的不害怕?”藏花眯起眼睛。

    摇头。

    藏花左右看了看,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然后将有鲜红唇印的一面递了过来:“那你也喝一口,我们就算是朋友了。”

    束海突然就有点后悔!早知道这样,早点认怂不就好了。

    她见状,一脸瞧不起:“哼,不敢就算了。”

    鬼使神差一样,束海就将那茶杯接过来。那是他平时惯用的青玉杯,剩下的半盏茶还是温的,上面红艳艳的胭脂膏唇印散发出淡淡的香气,竟是十分诱人。

    唉,死就死吧,那也不能给中原神仙跌份!反正她们的大祭司还住在山上,量她也不敢胡闹得怎样。

    束海一脸视死如归的悲壮,接过茶杯,避开那唇印,浅浅抿了一口。偷眼看她的表情似乎不太满意,心想着反正就算下了蛊,喝一口跟两口也没差,索性就全喝了。

    藏花见了果然高兴,拍手笑道:“小道士果然好胆量!比你那怂包师父真是强太多了!”

    束海听了有些不高兴,一时也不知要怎么接这话。

    藏花见他表情尴尬,吐吐舌头忙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说你师父坏话。婆婆说,你们中原人尊师重道,要尊重师长。”

    “难道你们南疆不敬重长辈吗?”

    “敬重归敬重,我们敬重的是长辈的渊博学识和高尚品德,又不是岁数和辈份!长辈是不是值得敬重,也还得看自身的修为!莫说长辈,哪怕是个三岁的娃娃,只要他说话在理,大家也一样会听;只要他有真才实学,也一样会受到大家的敬重。”

    居然觉得好有道理?……不行,不能被这妖女蛊惑。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案上的琴:“这可真是张好琴,只可惜中原竟没有上好的丝线作弦。”

    束海听了不由一惊。

    藏花哼了一声,又道:“你倒真当我们南疆人个个见识短浅、什么都不懂么?”

    世人都说南荒之地多蛮夷,当地人茹毛饮血未开化,如今看来,可见都是谣传。

    “这古琴亦称瑶琴,是你们中原人发明的乐器;可巧我家婆婆也有一张,偶尔见她弹过几次,不过没你这个讲究罢了。”

    藏花说道:“你若不嫌弃,我倒有一物与你这琴颇为相宜。只是,不知你琴艺如何?”

    “尚可。”

    但凡是仙山上的弟子,没有人不知道他爱琴成痴的,曾为了本琴谱不惜跋涉数万里求之。不客气地说,这偌大的仙山,若他的琴艺自称第二的话,便无人敢称第一了。

    “那样甚好。”

    藏花说着伸出手臂来,将银镯子银铃褪至臂弯,只见大红丝线滚边的袖口微敞,一条玉色的小虫缓缓从她的腕上爬了出来,停在她的手心里:

    “此乃金蚕蛊,万蛊之王。”

    又是虫子。

    束海皱起眉头盯着那小东西,它的模样看上去还算可以接受;只是,要让它在身上爬来爬去的话,想想都觉得寒毛直竖:

    “唔,有什么用?”

    “额。”

    面对一个纯外行,如此专业性超强的问题令藏花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想了想才说道:“夏天的时候,它能保你屋里蛇虫鼠蚁不敢靠近。”

    “好像,是……挺厉害的。”

    束海夸奖得十分勉强,小心翼翼道:“事实上,在中原,我们用烧艾草来解决这种问题。”

    拜托,烧艾又不是你们中原的独创!

    藏花原是只想用个简单的例子告诉他蛊王的作用很大,然而他似乎并没有抓住重点。她只得先放弃这个话题,说出自己的想法:

    “它吐出的丝比蚕丝强韧百倍!”

    “所以呢?”

    藏花两指轻轻捏住那柔软的小东西,在琴柱上挂好第一根弦。

    那是一根级细的丝,不注意的话几乎看不到它。普通绣娘用的丝线已是比发丝还细的了,那通常也是由十几根蚕丝拧成一股方可使用;若是要做琴弦,便至少要百余根不止,还要混入其它的丝线以强加韧性。

    如今这单独一根蚕丝挂在弦上——逗我呢?

    藏花也不理会他,将丝线挂好之后便小心地把蛊虫收好。

    束海拧着眉头,伸手刚想去碰那丝线,却被她一下抓住手腕:“慢着!”

    肢体接触的瞬间,感觉她的手柔软而有力,皮肤像是丝绸般光滑,束海脸上不禁一红,有些僵硬地将手缩了回来。

    “金蚕蛊毒之所以厉害,就是因为它无解。”藏花却正色警告道:“金蚕除了饲主谁也不认,因此除了我的血,此毒无人可解。”

    束海心里承认,这次是真的怂了。

    藏花看他一脸丧气样,笑道:“所以方才我问你琴艺如何,若是十指不能与琴契合,那此弦便成了凶器,怕是会妄送了你这条性命呢。”

    若换作旁人,大概是立刻就会放弃了。但是,旁的不敢吹牛,弹琴对于束海来说完全就是件像喝水吃饭一样平常的事情,琴就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熟悉得像血相通一般。

    束海唇边浮现一丝浅浅的笑意,双目微合,两臂放松,修长的十指如羽毛般轻轻落于弦上,敏感的指腹感受着金蚕丝的轻盈与坚韧。

    “确实,十分特别。”

    束海轻轻赞了一句,十指微屈,试探地拨弄琴弦,果然发出一声悦耳且明亮的琴音,与寻常的瑶琴音色竟是大不相同。接着,他的手指如刀锋上灵动的舞者,在细不可见的弦上转腾跳跃,连藏花都看得不禁呆住。

    那是杯雪琴第一次传出优美的琴音,有如从天外的云端,渺茫的云海深处传来声声凤鸣,嘹亮而婉转,铿锵处可裂金石,温柔时如千丝绕指——所闻者皆无不感慨: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