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躺在地上的黑炭头了吗,那人可了不得,是炼器师公会郑长老的大徒弟,正经八百的高级学徒!”
人群不禁发出一片惊呼之声,胆小的脸都吓白了。
“我也认得他,在我们首饰行买东西从来只给一半的钱,他留着两撇小胡子,讲究得不得了!”
人群再次发出一片惊呼之声,纷纷看向头脸焦黑的中年男子,实在想象不出怎么个讲究法。
李克仁抱着断手,躺在大街上,羞愤得恨不得立刻死过去。
他能想象出自己现在狼狈的样子,头发被烧焦了大半,眉毛和珍爱的胡须变成了焦灰,平日里保养最好的脸庞,一定肿成了猪头,长满了大血泡。
如果可以,他现在就想逃离这里,然而他不敢。
坐在轮椅上的白发少年,正拿着一把黑色的刻刀,入神地雕刻着什么。
他有预感,但凡他敢随便乱动一下,那把黑色的刻刀,下一刻就会插在他的喉咙上!..
同样被吓坏的还有他的徒弟,鼻涕眼泪冻成冰碴子糊了一脸,僵硬地侧躺在地上,哀求的目光看着人群中躲闪的治安军。
十二个治安军的官兵,悄然收起拉风的红披风,躲藏在人群中,跟着大家一起看热闹,快意莫名。
治安军受炼器师公会的窝囊气,不是一天两天了,而是从当差的那一天算起!
现在有人出手整治炼器师公会的人,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再说了,轮椅上的那位小爷,他们也招惹不起。
耳目聪敏的治安军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六合郡的问剑堂,三水镇的白发长生?
马公公等三人被杀事件再度被炒热,叶长生勾结魔门的流言甚嚣尘上,就连他的一头白发都成为了罪证。
而就在刚才,河道衙门的总兵大人被冻成冰人,被抬出总督府后,直接送到了军法处。
这两件事,都和叶长生脱不开干系。
他们的脑袋再硬,能硬得过当年在皇宫当差的马公公,能硬得过手握兵权的总兵大人?
神仙打架的事,看看就好,还轮不到他们出头。
果然,人群外走来一个老者,快步来到轮椅前。
长生停下刻刀,垂首行礼:“见过范大师。”
范道真露出无奈的苦笑:“长生,何必呢!”
叶长生坦然环视四周:“今日之后,想来也没那么多乌七八糟的事情找上我了。”
范道真想到叶长生接连的遭遇,只得无奈苦笑。
老实人被逼急了,尚且血溅五尺,更何况是有本事的天才少年?
今日之后,白发长生,必将名动九风城。
“走吧,会长大人要见你。”
长生点点头,向着人群里躲闪的治安军官招招手。
那军官见叶长生直盯盯看着自己,头皮发麻,只得挤出一个笑脸,走上前来。
叶长生将雕刻好的白玉龙鹰,随手递给军官:“请转交给总督大人,权当是长生的见面礼。”
范道真看着那只栩栩如生的龙鹰玉雕,眼中不禁闪过异彩,直到军官如临大敌地将玉雕裹在披风里,他才收回目光。
“小……公子!”拄着拐杖的廖长海快步走上前,沉声道,“老朽和你一起去!”
叶长生看着廖长海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皮甲,腰间一把生锈的长刀,不禁哑然失笑。
他点了点头:“好啊,咱俩可都是被沦为笑谈的,就去见见那帮大人们吧。”
范道真尴尬不已,轻轻咳嗽一声。
那天炼器师公会开会时候的一些玩笑,不知道怎么就传了出去,让坐轮椅的叶长生和瘸了一条腿的廖长海,成为笑谈。
大概也是这个缘故,才为今天的冲突埋下了隐患。
等叶长生的轮椅离去后,几个白衣少年忙不迭地跑上前,将冻僵的李克仁和徒弟搀扶起来。
李克仁故作淡定,本能摸了一把胡子,却抓到一把掺着冰碴子的焦灰,不禁暴跳如雷。
怨毒的眼神看着叶长生的背影,李克仁咬牙切齿道:“叶长生,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北城,走进一条僻静的巷子,便能看到院墙高大的庄园内,矗立着一座三层高塔。
这是着三层塔收拢得很小,若不是重檐飞角,更像是收窄的三层小楼。
廖长海跟随着轮椅,亦步亦趋,轻声道:“公子,炼器师公会的炼器塔,是按照级别来划分的,您看,三层炼器塔,说明九风城公会级别最高的,也不过是七品炼器师。”
不过是七品炼器师?
七品炼器师还不够厉害啊。
叶长生惊异不已,既惊异廖长海的渊博,更惊异廖长海语气间的漫不经心。
不过转念一想也释然,廖长海是当年的南枫八大锤之一,就铸造而言,已经达到了技艺的巅峰。
他当年能够接触的层次,肯定比三流公国的一个行省要高得多。
廖长海见叶长生感兴趣,继续低声道:“七品到九品炼器师,其实只能称之为铸器,然后加持法力铭纹。只有六品以上的炼器师,才算是名符其实的炼器。”
炼器师相比炼丹师和铸剑师,起点要高,所以更高端。
炼制的法宝从等级上说,最低级的也是灵武级,然后是传奇级,神圣级,神炼级,和极品长剑的等级一样。
廖长海最后总结道:“所以低级炼器师,过多借助法宝炼器,反而失去了本真,很难成为高级炼器师。要想成为高级炼器师,就只能从头学过万物调和之理,走一遍公子您已经走过的路。”
叶长生恍然,忽然想起父亲的话,炼器不铸剑,铸剑不炼器。
他的心里有点激动,也有点沉重。
由廖长海推之,屹立千年的枫城叶家,底蕴何等之深厚,简直是一个无法想象的存在。
偷听不雅,然而范大师就在边上,想不听到都难。
范大师的心中掀起轩然大波,看向廖长海的眼神,甚至有些惊悚。
这是一个打造菜刀的铁匠该有的见解,该有的气概?
不可思议!
范大师已经拿定主意,一定要把廖长海招揽到手,错过一个叶长生已经够让他痛心了,他不能再错过一个人才。
叶长生似有察觉,笑道:“多谢了那些传言,才让我招揽到廖师傅,这大概就是缘分吧。”
范大师目瞪口呆,痛心疾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