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亲王李暄依旧是昏睡不醒,昔日高大的的身躯如今消瘦不已,眼窝深陷,两颊塌陷,只有一层皮包裹着骨头,曾经威风凛凛的战神杀将不见丝毫神采,反倒有一种英雄末路的凄凉。
屋子里响起一阵压抑的凄凄哀哀的哭声,李骛红着眼圈看着躺着的父王,缩在袖子里的手紧紧地攥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小时候的他淘气又娇气,敬亲王得空了便把他扛在肩上逛园子,那是两个哥哥都没有的福利。长大一些了,又不喜读书习字,整日的四处淘气,每次在外面惹了祸回来,父王又气又无奈的吼着他的情景历历在目,何等的鲜活。看着现如今气息奄奄病入膏肓的父王,怎不令人心痛难当。
“王爷,这可如何是好......”敬亲王妃坐在床前的矮凳上,面容憔悴,泪眼婆娑,再不见寻常的端庄,此时的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亲王妃,只是一个丈夫生了重病无计可施的寻常妇人,“三宝啊,你父王、你父王他遭罪了啊......”
“母妃,您别担心,父王自会吉人天相,平安痊愈的”,李骛虽然心中没底,但是还是咬牙劝说母妃宽心,他不能再见着母妃病倒。
陶三春依着李骛站在敬亲王床前,见到敬亲王的面色泛着诡异的金色,心下就是一动,暗中伸手扯了下李骛的衣袖,“你看”。
“嗯?看什么?”李骛有些摸不着头脑,看了下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低下头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李骛的话音一落,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敬亲王妃抬起头问三春,“是不是身子劳累?三宝,带你媳妇去歇息吧”。
“不是的母妃”,三春上前一步说道:“母妃,三宝儿,你们是否还记得王府里中毒的那个丫鬟?”
“那是?......”敬亲王妃蹙了蹙眉头想了下,摇摇头示意记不清了。
“你说的可是苏婆子那次......?”李骛思忖了片刻,略显迟疑的问道。
“正是”三春点头应道:“你记得那个丫鬟是二嫂院子里的,当时中了毒差点死了”。
经过三春一说,在做的都有了印象。当初李骞院子里有个叫柳叶的丫鬟被人下了毒,当时都以为是必死无疑,只有三春觉得还有救。因为前世的她打小就跟着爷爷学习中医药有关的知识,后来又跟着老师学了不少。俗话说‘医毒不分家’,尤其是中医药,药性相冲,用药剂量等,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治病的药极有可能就是要命的□□。尤其是三春的爷爷,对一些罕见的草药极有研究,收集编制的一本‘草药经略’记载的大多是稀有罕见的草药,药效药性记载详细。三春就是在这本书上曾经见过关于这种金钱根的介绍。这种草药名字普通,外观也不奇特,但是对生长环境要求极其苛刻。西南边的悬崖峭壁上有一种树名为金钱树,树皮为金黄色,树叶好似串串铜钱一般,这种树极其罕见,方圆百里难见一颗。金钱根便是长在金钱树的根部的一种苻生草,每颗金钱树只有一颗金钱根草,如果取了金钱根草,金钱树则瞬间枯死。不仅如此,金钱树生长的地方不仅是悬崖峭壁,而且常年瘴气缭绕,金钱树的树皮以及枝叶都是难得一见的宝贝,依附而生的金钱根更是价值连城。虽说利益驱使下大把的人冒险采取,但是去的人几乎无一生还,可见艰难。
金钱根既是救命的灵药,同时也是致命的□□。配以不同的草药会产生不同效果的毒,但是,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中毒者皮肤大都呈现金色,中毒越深颜色越深也越亮,到最后临死之时,皮肤就会变得如金箔一般铮亮,毫无皮肤的弹性与质感。
当时,那个中毒的丫鬟柳叶只有指甲呈现出金色,所以,三春才确定她中了金钱根的毒,继而找出解毒的法子,待要进一步寻出中毒的根源,却不料柳叶失踪,断了线索。
万没想到,今日见到敬亲王李暄也是身中金钱根的毒,三春联想到劫持她的陈姨娘,感觉有什么东西关联在一起,却被她们所忽视,所以,便问了李骛一句,“你是否还记得她当时的症状?”
李骛听到三春问他,禁不住凝眉细思,“三、三春儿,是不是父王也......”。
“没错,我怀疑父王不是病了,而是中毒,不过具体的还要诊过才能确定”三春说着探手搭在敬亲王李暄左手寸关尺上为其诊脉。
听说敬亲王不是生病而是中毒,包括敬亲王妃在内的所有人闻言都是一怔,敬亲王一生骁勇善战,智勇双全,心思缜密,又是身处大军之内,竟然被人下了毒,可见下毒之人也是手段了得,而且还是敬亲王身边之人。思及此,众人不约而同的深吸一口气,能在敬亲王身边安插人,而且还能深得王爷信任......
“查”,敬亲王妃咬着牙吩咐道,“逮到下毒之人,不论是谁,打死不论”,敬亲王妃虽然身处高位,但并不是暴戾之人,此时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是气得狠了。
三春特别理解王妃此时的心情,任谁见到自家丈夫遭此劫难也都难以平静,何况敬亲王与王妃成亲三十多年,夫妻和睦感情深厚呢。
三春发现,敬亲王李暄所中的毒跟当初柳叶说中的毒略有不同,给柳叶下毒的人感觉不像是仇杀,反而像是随意下毒,就是不一定是要人命,但是也不管死活。确切点说,就像是试毒,亦或是试探。
“三春儿,你是说父王所中之毒极其霸道,难以解除?”,李骛觉得这句话问的极其艰难,可是又不能不问,声音里带着他自己尚未察觉的颤抖既忐忑。
“嗯,也可以这么说吧”,三春艰难的点头,有些话不得不说,“下毒之人意在折磨父王”,要不然凭借金钱根的毒性,敬亲王李暄不可能到如今还活着。
李骜虽然尚未痊愈,但是已经能坐起来了,如今也守在敬亲王的床边,听到三春的话,眉头一皱,开口问道:“三弟妹的意思是下毒之人意不在害命?”
“不是”三春摇头,“不是不要命”,照此折磨下去,敬亲王最后也难逃一死,而且还死的极其痛苦,不过这话三春不能说出来,只能含蓄说道:“我猜想,下毒之人应该与王府或是父王有极深的仇恨......”
“三春儿,你说这个金钱根长在西南?”三春的话尚未说完,就被打断,发问的是一直默默站在一边陪着柳嫣然的左贤王。
敬亲王李暄十五岁上战场,一生征战无数,手下人命数以万计,仇家绝对不少,别说外邦他国,就是大辉朝内部想要他性命的都不少,眼下还有明睿帝这个君王,对着敬亲王府亮起了屠刀。
敬亲王妃暗自摇了摇头,明睿帝虽然近年来昏庸,对敬亲王府心怀恶意,但是,他还不敢明目张胆的对敬亲王李暄下手,天下人都知道敬亲王李暄对大辉朝的功勋卓著,百姓们都知道有敬亲王在,大辉朝江山稳固,百姓安居。如果百姓们知道明睿帝打算除掉敬亲王,肯定会乱起来,到时大辉朝的江山危矣。这也是,当初在京城,明睿帝只能拿着李骞带兵离队未归做借口,派兵士围着敬亲王府,而不敢动手的原因。即使王府的人逃出京城,也只是派人暗中行事,却不能公开打杀。所以,敬亲王妃一行人才能得以到达边城。
三春认了亲生父母时日太短,虽然有血缘羁绊,但是从感情上还算是陌生人,尤其是这个威严端肃的父亲,在三春看来,桃花坳的陶秀才才是亲爹。
左贤王的生母也是中原人,因此,从面相上看,他不像北戎人那样粗狂,与汉人一般无二,这也是他能二十多年在大辉朝的京城生活,不被人发现的缘故。如今站在这里,也像是一个严肃宽和的长辈一般,毫无违和感。他一生只有柳嫣然一个女人,夫妻二人二十几年未有孩子,当时得知还有一个女儿时,马上就派人出去寻找,只不过找了二十几年都没有音讯。
当见到三春时,他当时欣喜若狂,即使女儿看他时眼底还有一丝陌生的意味,但他不着急,女儿找到了,不仅有了女婿,还有了可爱的外孙,他相信,假以时日,女儿一定会接受他这个爹爹的。
“嗯,只有西南的环境气候适合金钱树的生长,不过,也是极难找的到的,如今更是几乎绝迹了”,三春嘴唇动了下,那声‘爹’或是‘父亲’还是叫不出口,无奈只好顿了下,慢慢的说道,“市面上根本就见不到这个金钱根,所以,只要能查到金钱根的来源,就不难找到下毒之人”。
李骛突然开口说道:“三春儿,当时柳叶的毒是你解的,路上又有人设计劫持与你,能不能是下毒之人知道你能解金钱根之毒,不想让你给父王解毒,所以才针对你下手呢......”
三春听李骛这么一说,立马儿想到了一个人,李骛话没说完也想到了这个人,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同时说道...... 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