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脱离了出来,心情放松的情况之下,所有的疲惫劳乏便一并发了出来,所以未与家人说上几句话,就一头昏睡了过去。
天际露出了鱼白,院子里相继传来下人们打扫走动的声音。
李鹜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抬眼看着床上躺着的一大一小的人,心中一片柔软。他的妻子为他生儿育女,却因为他护卫不力而身陷险境,险一险他就要失去爱妻,失去他未曾谋面的小女儿,他的儿子将失去娘亲,他的家就要破散
都是因为他无能啊。李鹜自从三春被掠后,就滋生而出的自厌情绪在看到三春挺着个肚子昏睡不起,幼子因为多日不见娘亲而受到惊吓,抽噎着依偎在娘亲怀中沉沉睡去时达到了顶点。曾经的京城小霸王如今成了霜打的茄子,蔫儿吧成了茄子干了。
敬亲王妃看着儿子没了神采的样子,觉得心疼不已,却又不知如何劝解,只能吩咐厨下多做些李鹜喜欢吃的吃食,期盼着儿子能多吃些,免得拖累垮了身体。
柳嫣然夫妇二人自打三春回来,眼中就容不下其他了。看着那酷似自己的容颜,柳嫣然清楚地知道,这个女孩子就是她的女儿,从出生就离开亲娘的苦命的女儿,二十几年未得相见的女儿。
“王爷”,柳嫣然流着眼泪看着女儿,声音哽咽着说道:“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女儿啊”,如果不是自己抛下刚出生的女儿,女儿也不能受那么多的苦,如果
“嫣然,不是你的错,是本王对不起你们母女”,素来杀伐决断的北戎左贤王也忍不住红了眼圈,护不住妻儿的男人简直不算男人。
兀自沉浸在自厌情绪当中的李鹜突然觉得有些后背发凉,茫茫然的抬起头,就看见他的嫡亲岳父老泰山面色不善的看着他,目光中透露出极端不满意的情绪,心下一阵忐忑不安。
说起来,李鹜当初在桃花坳对着陶安那个岳父是没有什么压力的,一来陶安恪守君子之道,性格温润如玉,对李鹜这个小王爷女婿多是和颜悦色不曾苛待。
李鹜自己也是身份使然,又年轻混猛,陶家虽是岳家,也没有惧色。
但是,眼下这个左贤王则不然。虽然从前在京城见过面,又是打小就当世叔一般相处长大,只因身份转换成了岳父,身上又多了一份杀伐决断的魄力,不自觉地就感觉到了一些压力。
左贤王实在是看不惯这个女婿,当初他在京城魏国公府时,就认得这个李鹜,因为跟敬亲王李暄是好友,因此对王府的事情是知之一二的,也清楚这个敬亲王府三爷的身份来历。多年未见,如今却得知当初那个能把天捅个窟窿的小霸王成了他的女婿不说,还把他唯一的女儿给弄丢了,这还了得?连自己媳妇都护不住的男人同废物有什么区别?难怪从小就不成器,果然长大了也不堪大用,哼
左贤王的嫌弃之意好不隐晦的表露出来,柳嫣然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女儿还昏睡不醒,你在这里嫌弃女婿,带女儿醒过来该伤心了,你们翁婿之间的事情让女儿左右为难,当心女儿跟你离心,到那时有你难受的
多年的夫妻了,左贤王自然看出了爱妻眼神中饱含的未尽之意,虽然意难平,终究也是偃旗息鼓了。
天黑时,李鹜把一直守在三春床前的母妃以及岳父岳母劝去休息了,他自己则始终守在这里,一夜未曾合眼,直至天亮才理清了思绪,也将心绪平稳了下来。
虽然三春没有说的太清楚,但是凭着三言两语也能知晓围绕着敬亲王府有个阴谋,藏在暗处的黑手早已经伸向了王府,父王昏迷,长兄伤残,曾经辉煌的敬亲王府如今支离破碎。
李鹜有一种预感,所有的一切即将被揭开遮掩着的面纱,而掩藏着的绝对是个惊天的阴谋,当这一切暴露出来的时候,将会有一场惊天动地的变化。
唉,李鹜暗自叹气,期待着真相早一日解开,这样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三春醒来时已经临近中午了,当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熟悉的几个人时,不由得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母妃,让您担心了,是儿媳的不孝”,三春看到敬亲王妃微红的眼圈,忙起身打算行礼,却被王妃轻轻按住,“你这孩子啊,能全须全尾儿的回来,母妃就感谢佛祖保佑了,没那么多虚礼”,这些日子王妃眼见着儿子日渐焦躁,心疼不已,日夜祷告祈盼着三春早日回来。
“三宝儿”,三春唤着李鹜,那张俊美的脸上如今憔悴不已,眼中红血丝密布,昔日红润的嘴唇干枯皲裂令人心疼。
“春儿,对不起”,李鹜声音低沉,仔细听还有些轻颤,是为夫无能,让你们母女受苦了。
“三春儿刚醒,一定是饿了吧?赶紧吃些东西垫垫”,柳嫣然看着屋内的气氛有些压抑,赶忙出声打破了一室的沉寂。
听到声音,三春抬目看去,却被说话之人唬了一大跳。看上去三十多岁的美妇人,面似芙蓉,乌发轻绾,一身紫罗兰色的织锦缎袄裙,好似仙子临凡一般。
三春有些呆愣,明明的第一次见的人,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萦绕心间。此时的三春还不清楚,那种熟悉感是血脉亲缘的牵引。她只是觉得眼前的美妇人好似她的亲人一般,突然觉得心念一动,不大敢相信一般的瞪大眼睛
“三春,我的女儿,娘、娘终于找到你了”,柳嫣然终究忍不住悲泣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