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里眼眶一热, 虽然他语气很是讥讽, 但她还是有一种想要抱着他喊大兄弟的冲动, 于是她伸手对着他的脸呼了一巴掌,不出所料地穿了过去。

    她撇着嘴飘到叶王对面坐下, 往旁边瞄了一眼才发现那里坐了个黑不溜秋的小孩子,她冲她招了下手,“你好啊。”

    打完招呼又意识到她现在是个鬼魂, 一般人看不到她。

    “您好,汐里大人。”

    “你能看到我?”汐里有些惊讶地指着自己。

    “有什么好惊讶的?”叶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向她,往她心里插上一刀,“你现在是鬼魂,她也是通灵者, 自然能看到你。”

    被点出她是鬼魂的现实, 汐里一脸垂头丧气,“叶王啊,我要问你个事情……”

    “赤司家给你选了块很好的墓地呢,葬礼也非常地盛大,理解一下,毕竟那个时候是盛夏, 如果再放下去大概会发生些很恶心的事情。”他又笑眯眯地捅上几刀。

    听到叶王这样说,汐里反而不信了, 她一脸怀疑地看着他, “这里是哪里?”

    “哪里呢……”叶王四顾了一下, “如你所见, 是荒丘啊。”

    汐里朝他呲了呲牙,飘到小黑炭身边坐下,抱着腿歪头看她,语气很是温柔,“你叫小黑炭是吗?能不能告诉姐姐,这里是哪里呀,离东京远不远呢?”

    叶王嗤笑一声,扭开脸。

    “汐里大人,这里是美国,我们来这里参加通灵王大赛。”小黑炭很乖巧,知无不尽。

    通灵王大赛……通灵王大赛!

    汐里一下子飞了起来,叶和安娜现在也应该在这里吧,正好去找他们帮忙,她偷偷觑了叶王一眼,他一定知道叶现在在哪里吧,要怎么从他嘴里套出叶现在的位置呢。

    叶王有读心的能力,不知道能不能读鬼魂的心。

    汐里决定测验一下,她在心里默念:叶王,笑面虎,一千多岁的糟老头子!

    他没反应。

    叶王,眯眯眼,暴露狂,大龄中二病!

    他抬头看了汐里一眼,一招手,火红的火精灵出现在他身后,他指着汐里说道:“火灵,把她吃掉。”

    汐里低呼一声,拔腿就跑,现在的身体形态又与做死神时不同,轻飘飘的没有实感,她回头看了一眼追在她身后的火灵,夺命狂奔,跑了一会儿,一抬头发现叶王在她前方,转弯跑了一会儿,他又在那里,等她发现她实质上在绕着叶王转圈圈时,已经有些累了。

    她停下脚步,举起手来认输:“我错了,原谅我吧叶王……”老爷爷。

    身后的气流变得灼热,她一下子躲在叶王身后,贴近他,胳膊都陷进他身体里了,他扬起手向后挥了一下,汐里整个人、魂都被扇飞了,她飘飘荡荡地回来,发现火灵已经不见了踪影。

    汐里磨磨蹭蹭地跑到小黑炭身边坐下,控诉地看了叶王一眼,“开个玩笑都不行。”

    她装模作样地捂着嘴巴问小黑炭:“小黑炭,你知道麻仓叶在哪里吗?”

    “叶大人吗?”小黑炭圆圆的眼睛眨了一下,“我知道,但是汐里大人没办法离开这里。”

    汐里鼓起嘴,站起来往外跑去,没一会儿又看到了叶王和小黑炭的身影,果然,她现在在以叶王他们为中心做圆周运动,为什么会这样,答案大概只有叶王知道了。

    她回去蹲在叶王面前直直地盯着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

    “哦?我能有什么事没有告诉你?”叶王轻轻抬眼看向她,“或者说,我有什么义务非要告诉你?”

    汐里也不反驳,就蹲在那里看着他,其实做一个鬼魂也挺有趣的,比如身体完全不受重力影响,可以随意地飘起来,三百六十度的旋转,汐里飘在空中,换着角度死盯他,这会儿就头朝下倒挂金钩,头发垂下看着像个女鬼。

    叶王嫌她烦了就一巴掌把她扇走,汐里再跑回来继续盯着他看,他终于不耐烦地皱了下眉,“你想知道什么?”

    “我死了吗?过去多久了?我的身体在哪?还能回去吗?叶咧?为什么我一直跟着你?”汐里一连串的问题问出口。

    “没有,三个月,无可奉告,管我什么事,不想告诉你,谁知道。”叶王凶巴巴地回答完,扬了下下巴,“问完就到一边去,碍眼。”

    知道她还没死就行,汐里想了想,自己认识通灵者,认识神明,还能没办法回去吗,她喜滋滋地跑到小黑炭身边坐下,跟她聊天,顺带套话,小黑炭看了叶王一眼,并没有隐瞒,告诉她叶就在附近。

    汐里回到了这个世界,又得知自己没有死亡,心情前所未有地轻快与明朗,她也不着急了,因为着急也没有用,现在知道她具体情况的只有当时的见证人叶王和小福,只要跟着叶王总会知道真相。

    当然主要原因是她现在也走不开,叶王跟小黑炭直接露宿在这里,第二天走的时候,汐里没有动弹,超过一定距离后她发现自己的身体主动跟了上去。

    “我们现在去哪?”汐里跟在他们后面,飘在半空中,四处张望着。

    “去见你想见的人。”叶王面带微笑,白色的斗篷飘扬。

    汐里飘下去,跟他走并排,直接问他:“你今天怎么这么诚实,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叶王瞟了她一眼,懒得搭理她。

    汐里努了下嘴,后退一步,突然无声地笑起来,她悄悄伸手比划了下两人的身高,她现在要比叶王高上一点,汐里环手俯视着他,用身高鄙视他,也不想想两人身体年龄上的差距。叶王向后摆了下手,一股猛烈的大风对着汐里吹来,直接把她吹到了远处。

    她飘了回来,严厉地指责他:“你这样会没朋友的,就算听到别人的心声也要假装没听到,你不知道我们大人都要虚与委蛇吗?”

    叶王冷冷一笑,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他们又走了极短的一段时间,在一处山崖上叶王停住了脚步,汐里眼尖地看到远处的山谷里有人正在战斗,虽然离得太远看不清晰,但汐里知道那里一定有叶,她正想往那里冲过去时,衣领一下子被叶王拽住。

    “你做什么啊?”汐里转头怒视他。

    “不要去碍事。”叶王松开了她的衣领,汐里不理他,刚迈开腿又被揪住了衣领。

    她挣了半天挣不开,转而把手放在嘴巴旁边作喇叭状,朝那里大喊:“叶~救~命~诶~”

    “死心吧,离这么远他听不到的。”叶王松开了她,盘腿坐下,托着脸看向那里,好似感慨般说道:“叶能成长到什么地步呢,真是期待啊。”

    汐里倍感无趣地坐了下来,离这么远其实她也过不去,她只能把手圈起来充当望远镜,去看那边的情况,那边的战况似乎很是激烈,尘土飞扬,轰隆巨响,过了一会儿安静下来。

    “真不错呢。”叶王微笑起来,下一秒又冷下脸来,六月的天似得说变就变,“太渺小了,这种废物怎么能让叶变强呢。”

    “……不过去看看吗?”汐里指了指那里,有些期待地看着他。

    “现在的他还没有必要。”叶王站起来,转身就走,袍子飞扬差点扑了汐里一脸。

    所以是来干什么的?汐里留在那里最后不情不愿地被未知的引力拖走。

    这样过了两三天,汐里确信,叶王他是个跟踪狂加偷窥癖,每次都暗搓搓地藏在一边看着叶与其他人对战,赢了之后很高兴,没过多久就生气地鄙夷叶的对手,让汐里一脸莫名,那些可是你派出去的耶,你怎么不生自己的气?

    没错,叶遇到的那些对手,全是叶王精挑细选之后派过去的,他就像一个RPG游戏的终极大boss,在主角成长的路上设立一个又一个的关卡。

    这些天,汐里见到了不少叶王的手下,以她的角度来看,他们的实力连大虚都比不上,如果她有实体,虚空都不需要拔就能打败,说到虚空,汐里摸了摸腰侧的斩魄刀,自从回来后他再也没有回应过她。

    “……那么就交给你了。”叶王笑眯眯地安排好下一个给叶送经验的部下,在他离开后,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太渺小了。”

    汐里立刻冲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叶王是傲慢的,好像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不放在眼里,在属下面前却是一副温柔可亲的形象。

    “该去看看了吧。”过了一会儿,叶王托着脸自言自语道,他看了汐里一眼,“汐里,不准做多余的事情。”

    “那你让我跟叶见面。”汐里趁机提出要求,这几天她没少闹事,但还是没能成功和叶面对面。

    “想都不要想。”叶王一口否决了她,等带着她到了叶与派出的部下对战的地方,那里只剩下被打败的部下。

    汐里有些幸灾乐祸,“看来这次的不太行啊。”这么快就被打败了。

    “叶变强了呢。”叶王微笑着心满意足地说道,他转身回去,低声说道:“废物不被需要。”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惨叫,汐里转过头去,看到叶王的部下被火灵燃烧殆尽的景象。

    她愣愣地看向叶王的背影,“他是你的……部下啊。”

    “那又怎样?”叶王毫无波澜地说道,“巫力不过五千,是地球都觉得累赘的废物。”

    汐里飞快地飘过去,拦在他面前,看到了他眼中的杀意,叶王早已不耐烦了,不耐烦弱小无能的手下,不耐烦弱小的叶,他一直在忍耐,汐里有些愤怒,“为什么?”

    “你跟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不同。”他抬起头,眉目间尽是戾气,脸色阴沉地仿若要滴出水来,看向汐里的眼神冰冷一片,“只是你对我还有点用处,我才一直忍耐你,汐里,如果再妨碍我,就杀了你。”

    汐里立在原地,面无表情地回视,她被一盆冰水泼醒了。回到这里后,她一直有种莫名的亢奋,就像自己的身体状态一样,有些飘,于是连叶王也敢招惹。

    现在她才终于冷静下来,叶王从来不是什么善类,他的目标——毁灭人类,从来不只是说说而已,他的手上已经沾染上太多鲜血,他是游戏的制定者,也是杀戮者,他想要世界掌握在他的手中,汐里只是他手里的一颗棋子,在不耽误输赢的情况下容许她走上几步废棋。

    回去后,汐里变得沉静,她封闭了脑海中的活动,默默走到离叶王最远的地方坐下,再也没有跟他交流,叶王也不搭理她,面色沉沉地坐在那里。

    只有小黑炭一脸忧伤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这种境况一直持续到了夜晚。

    个子娇小的小黑炭走到汐里旁边,挨着她坐下,“汐里大人……”

    “怎么了,小黑炭,吃过饭了吗?”汐里坐的地方堪堪能看到叶王的一点身影,也就没注意到他们的行动。

    “吃过干粮了。”小黑炭点点头,一头卷发颤了颤,汐里想伸手摸一摸,快触碰到时收回了手,“汐里大人请不要害怕叶王大人。”

    汐里撇了下嘴,“我才没有害怕他,我是讨厌他。”

    小黑炭年龄还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立刻露出一副想哭又竭力忍住的表情,“汐里大人也不要讨厌叶王大人,叶王大人很好很好的。”

    “我可没觉得。”汐里看着她顿感有些棘手,想要哄哄小朋友又不想说违心的话,“小黑炭,你说实话,我的身体是不是在叶王那里?”

    小黑炭心虚地移开眼,汐里看着她的表情,更加确信这一点,小黑炭心思纯洁,不会骗人。

    她就说嘛,自己怎么会离不开叶王周围,除了他故意为之,还有一种可能,她离不开的不是叶王,而是自己的身体。

    汐里看了一眼叶王的方向,看不清他在做什么,她垂眼看着小黑炭,“小黑炭,你知道叶王在想什么吗?我要怎么样才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小黑炭鼓着嘴摇摇头,而后闭上眼去[看],她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睁开眼说道:“汐里大人很快就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了。”

    汐里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小黑炭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叶王大人很在意汐里大人,请不要不理他。”

    “哈?”汐里嘴角抽搐,“你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叶王大人面对汐里大人的时候很容易生气。”小黑炭天真地说道。

    那可真是谢谢了……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这叫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