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不说,师父可当真要睡了!”白子画也终于忍耐不住,笑了出来,又道:“眼见也是要做人家娘亲的人了,还是这般藏不得、掖不得的急脾气,将来没的让娃娃笑话!”这才知道他方才不过是惺惺作态地逗弄自己,花千骨气得啐了他一口,嗔怪了他许多无谓言语,师徒夫妻两个又腻烦了半晌,她才道:“师父有所不知,我方才给柳相公所度之梦,可保他醒来后定会回心转意。”
“人心叵测,你又怎敢如此作保?到底是什么梦?”唯恐打断了她之意趣,白子画忙赶着追问道。
花千骨嘻嘻一笑,秀眉一挑,志在必得道:“师父只管放心,有我这绝情殿首徒出手,是再没有失手的。只是那梦中事实在繁杂冗长,我只拣其中紧要的说与你听罢了。”说着,在他怀中寻了个妥当处,娓娓道来。
原来,方才花千骨潜至柳毅卧室窗外,施法术度了个大梦与他,那梦之始乃是自明日天亮起,柳毅告辞回家,洞庭君夫人又特意设宴于潜景殿为柳毅饯行,柳毅在筵席上又复得见龙女云梦,自然也很有些叹悔之意,口中虽不肯说,心中却甚是熬煎。
好不容易捱到宴会完毕,又得了许多谢礼,柳毅才辞别龙裔诸人,又循来时水路出湖登岸。
待回了扬州家中,变卖了些龙宫所得的宝物,得了百万家财,成了一方富户,只是心中仍对龙女念念不忘,十分不畅。
不久便有人上门提亲,他自知今生与龙女无缘,但到底也该继祀香火,便随意娶了个姓张的妻室充数,怎料那张姓女子之相貌偏与龙女略有几分相类,他镇日见着,心中倒添了许多愁闷,谁知不久这张姓妻子就一病死了;他便又娶了个姓韩的姑娘,这韩姓女子却较那张家的更似龙女,他见了,便更增了烦愁,深恨当日在洞庭龙宫不该自毁了好姻缘,如此又过了不上一年,那韩姓女子也因病一命归西。
柳毅心中凄惶,就此迁居他处,再无娶妻之念,整日只顾着回思龙女风华,更觉痛似锥心,终日流连诗酒,人更是愈加颓丧了。
不久,又有熟识之人上门提亲,柳毅碍于情面不过只略见一见,孰料来人言道此卢姓女子已与前夫合离,家中巨富,如今正欲觅一个品行高古之人为夫,那人还携了画像一轴,递与他一看。
柳毅一见,登时如雷轰电掣一般——原来这女子竟与那龙女像了个十成十,柳毅心中一动,还道自己日日痛悔之心终于感动了上苍,赐龙女前来俯就,于是一口就将亲事答应了下来。
新婚那日,柳毅更觉这卢姓妻子与龙女面貌肖似,只是娇媚丰满,似乎较之更胜了几分,心中更有了十足把握,热血一涌,便向她提起洞庭之事,不想这卢姓夫人却只作懵然不知。
柳毅自然大失所望,只是这夫人已娶了进门,并不能如何,待一年之后,这卢姓妇人更为他生下一个孩儿,柳毅这才觉心下稍平,与这卢氏夫人虽不能同声同气、同心同意,但也各自相安无事、平静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