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叫还好,闻他一声唤,那平日里乖巧可人的小徒儿却一反常态,以手一掠,将一握青丝正甩在他面上,更趁他这一愣的工夫,翻身上榻,连绣鞋也不曾踢掉,便卧了下来,又一把扯了锦被来,兜头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更不肯理他了。
让他捧在手心里养了百年,她着实长了些娇纵脾气,却也从未如此,白子画端的无从下手,只好隔着薄被抚着她的削肩,软了调子又唤:“小骨……”
但又哪里管用?那小徒儿竟也隔着薄被,狠命拧了他一记,又推开了他的大手,继而向内一滚,缩至床角,誓不欲与他亲近了。
白子画惯作上人,别说是自己徒儿,便是仙界要员,莫不是看他脸色行事,却哪里受过此等磋磨?不禁紫涨了面皮,也不知到底想了什么,低头挨了半晌,才期期艾艾又道:“小骨,气大伤身,你如今有了孕,还该小心才是。方才我也不过是说说,这事到底须与你商议了才定得,你又何必急着着恼?如今这…不若将你师叔请来,先请他细诊了,让师父也先放了心,你道可好?”
花千骨也知他只是拖延之计,但总好过如今二人这般相持不下,且她自持受宠,到底不信他能拗得过自己,便即开口道:“好,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若是我身子无碍,偏不信师父还能再多置何言!”说着,她已捏了个诀,请笙箫默上殿来,又自去梳洗,全将身后默默无语、满腹心事的白子画抛在一旁。
果然,不过一盏茶工夫,笙箫默已御风上了绝情殿。三人方一照面,笙箫默见了花千骨如今的容光焕发之状,不禁大大纳罕,可又拿不准如今殿上情势,只好拿眼觑着白子画,等他开口。
但如今有花千骨就在面前,白子画也不得藏私,只好将今日之事和盘托出,说与笙箫默听了。
闻他此言,笙箫默不禁暗暗称奇,大叹造化之功,只是不敢在面上显露出来,唯恐自家师兄见怒。
此时花千骨也奉上茶来,陪笑趁热打铁道:“师叔,你瞧我如今这精神百倍的模样,自与前日大有不同,你快来与我诊诊。”说着,在案边坐下,挥手唤了个脉枕来,将皓腕置于其上,静待他来。
笙箫默虽深知白子画之意,但见了花千骨这般兴高采烈的神情,也有不忍之心,便深吸了一口气,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凝神诊了一回,方据实已告道:“恭喜二师兄、小嫂子,如今这胎像稳固,先前母体内阴虚阳亢之症亦一扫而空了!”
听他这般说,花千骨自然是欢欣鼓舞,一举跳将身来,向笙箫默打躬作揖道:“多谢小师叔,多谢小师叔!”
那笙箫默是何等千伶百俐之人,只眼风一扫,便见白子画似乎面色不善,忙草草还了个礼,向她眨了眨眼,嘴角含笑道:“小嫂子,你这胎虽得来不易,确需呵护,只是也千万别忘了还有我那历尽千难万苦的二师兄呐。”
花千骨被他说得莫名其妙,楞楞地不知开口,正思忖间,却见笙箫默已站起身来,躬身行礼道:“如今既然无事,我亦还有许多公务要分派出来,小弟这便告辞了。”说着,便化作一道清风,溜之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