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她详见了避尘子的死状生了忧思惊惧,白子画忙迎了上去,拦住了她,拉着她的手往旁躲了几步,才道:“小骨,何事?”
花千骨缩了缩脖子,硬着头皮指了指避尘子的尸身,小声道:“师父,他的手有些古怪。”
白子画这才往避尘子双手看去,但见他双手成拳,握得甚是用力,以致筋脉暴起,甚是突兀,但其右手的食指却伸得笔直,直指身前窗牅。
摩严闻言忙蹲下身子,细看避尘子双手,半晌也道:“确实有古怪!见他这目呲尽裂的神情,想来避尘子死时是受了极大的痛楚的,双手该是紧握成拳才是,怎得却伸出一指来?且这伸出的食指仿佛是费了很大气力才成事的。”
白子画点了点头,顺着避尘子手指的方向望去,却见那窗子并未打开,只在窗下放着一张书案,上呈着笔墨纸砚、一本《素书》及一盆玉石制成的长青草盆景。
花千骨忌惮避尘子的尸身,不敢近前,只拉了拉白子画袍袖,怯怯道:“师父,那案上的书中可有什么古怪?”
白子画忙几步上前,将那本《素书》翻了翻,却并未见有何异样,摇了摇头,又将案上的笔墨纸砚及盆景一并都查看了,却也未见有何不妥之处。
摩严也忙站起身来,推开了那窗子,却见窗外不过是堵院墙而已,一无他物,略想了想,摩严便穿窗而出,往外查看去了。
花千骨忍不住也远远饶过避尘子的尸身,闭着眼急急往前奔了几步,忙忙缩入白子画怀中,才大着胆子睁开眼来,就着他的手查看书案上的几件物事。
无奈过了半晌,师徒夫妻二人却一无所获,花千骨喃喃道:“这案上不过是笔墨纸砚、一册书、一盆花而已,也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难道是我们多疑了?”
白子画抚了抚那盆景,叹道:“这沧澜玉所制的长青草还是十数年前避尘子寿诞之时咱们长留所送的贺礼之一,因这玉浊峰多有银边草,亦称长青草种植,所以礼乐阁的人才制了这盆景送来。说起来今日还是他的寿辰,不想却惨遭灭门之祸,如今见了这长青草,倒真使我有物是人非之叹。”
正说话间,摩严已回了来,蹙眉道:“窗外并无甚特别之处。难道避尘子并非是有意为之?”
三人又再细细查探了一番,仍无所获,只得自内室中退了出来。
摩严道:“这玉浊峰灭门乃是大事,到底该向帝君回禀一声,既然这里无事,我便往九重天去了。”
白子画点了点头,道:“也好,只是这玉浊峰从此只怕便成了戾气之所钟,还是作法封印了吧。”
摩严点了点头,道:“也好,此处不是久留之地,你与千骨也快回返长留吧。”
说罢,三人御风而起,白子画一手揽了花千骨,一手蕴了神力,在玉浊峰上空一拂,那些遇难之人纷纷化为青烟,随风去了,又过了半盏茶功夫,白子画于虚空中画下一道繁复神印,将玉浊峰封印于其下。
待他住了法术,摩严又略叮嘱了两人几句,便御风往九重天去了。
白子画亦携了花千骨,也御风往长留去了。
一路之上,花千骨心心念念想着玉浊峰之上的可怖情形,竟然略有些神思恍惚了,白子画见状,恐她积郁于心,想着她喜爱凡间的热闹繁华,有意要她散淡散淡,便道:“若此时赶回绝情殿,只怕也晚了,咱们就在凡间歇上一歇,可好?”
花千骨此时也有些倦了,便点了点头,白子画辨明了方向,降落云头,夫妻二人携手入了一处市镇。
眼见天色已晚,是晚饭的时候了,白子画携了花千骨来至一家尚算雅致的酒楼中,两人靠窗坐了,唤了小二来,点了些花千骨平素喜爱的酒菜,慢慢用着。
这是一座小市镇,街上虽人来人往,但却也静谧祥和,夫妻二人才经历了一番大风波,能在此小憩,舒散心怀,倒也得其所哉。
花千骨默默吃了几筷菜,心下略有烦闷,见白子画正执杯小酌,忍不住便擎过他的杯来,仰头就要饮下。
“小骨!”白子画长眉一轩,以手覆住那杯,正待开口说教,忽听街上一片纷乱之声传来。
夫妻二人忙向外望去,却是一个小厮打扮的人被一名壮汉撞翻在地。
那壮汉满口腌臜言语,揪住小厮衣领,一把将他拎了起来,提起醋钵大的拳头便要往他脸上招呼,口内恶狠狠地道:“竟然敢挡本大爷的路,你是没长眼睛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