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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壁上漆黑的火把早已结满一层霜,凛冽寒气嚣张地穿梭于走廊之间,急促奔走的白契打了个冷战。
十分钟前,宿舍楼杂物间中的鬼鸦还精神烁烁——它现在大概已经寒了尸骨。
“小子,要做个交易吗?”猩红眼瞳中闪过一抹诡谲。
白契未语,指尖又现银白针尖。
“我是不会放了你的。”说罢,他缓缓靠近鬼鸦的右翼。
“是吗?这样啊…这样啊……”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白契不明白,以鬼鸦的智商,为什么会对他的仁慈抱有期待?
鬼鸦没有回话,自言自语着:“这样啊,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是什么意思?”白契的眉毛拧成一团,这破鸟说话怎么就云里雾里呢?
此话一出,便是长达五分钟的沉默。
(你倒是理我一下啊!什么毛病!)
白契觉得自己的尴尬癌要犯了。
他黑着脸蹲下来,拈着银针刺向它的翅根。
“摄魂针,伤魂不伤身……”
“我知道。”白契有些不耐烦。
“呵,你以为这个‘伤’真的是单纯地指受伤吗?”
鬼鸦的语气中带上了些许轻蔑与不屑:“灵魂不同于肉体,一旦受损就很难自愈。”
再加上摄魂针本身就对带有毒一般的持续破坏性,一旦被摄魂针整根没入体内,如果其使用者不及时抽出游离在他人体内的灵气,那么那个人就必死无疑。一切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当然,关于这一点,鬼鸦并没有说。若干年后白契才从书中知晓此事。
方才白契那一拳是结结实实地把针全部钉入了鬼鸦的身体内,再加上左翼那一根针,要不了多久,即便强健如鬼鸦,也会气若游丝,奄奄一息。
当然,有一件事它还是决定告诉这个傻小子。
“我跑不了,说吧,要不要做个交易。”它的语气突然无比平静。
“我凭什么信你?”
“就凭鬼鸦一族从不说谎。”鬼鸦确实是不会说谎的,这涉及到它们在几千年前和帝剑做的交易。
此时的白契并不知情,他眨眨眼,还是把针插入了它的翅根里:“如果是亏本生意的话我可不要哦,我也没啥好东西可以跟你换的……”此时他已经动了心,再补一针只为提防意外,“毕竟我只是个小孩子。”
“哈,就你?”鬼鸦轻笑一声,“怎么说呢,你看起来确实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东西,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不是小孩子,我的直觉一直很准。”所以我才会提出跟你做交易啊。鬼鸦这么想着,眼珠再次转动。
“那你说说你想做什么交易。”白契摸摸下巴,又赶紧补上一句:“我可不一定同意。”
“我可以告诉你落凤国最后一片凤羽保存在哪里,你可以用它实现任何愿望;作为交换,你要对我保证你永远不会抛弃你怀里那个孩子,然后……杀了我。”
白契愣住了。
对他来说确实不是亏本生意,甚至赚得有些太大了,让他难以置信。
“我怎么保证?是不是要签什么契约之类的,比如血契……”(帝剑大陆并没有血契这种东西,这是白契看中二病小说那会儿看来的)
“口头保证就可以了。”
这好像过于简单了?
“你要做什么言灵术吗?”(也没有言灵术这种东西)
“我什么都不会做,你说就可以了。”
鬼鸦说得那么坦然,即使白契心中疑虑未消,但是还是做下了承诺。
“唉。”待交代完前往凤羽存放点的路线后,鬼鸦张张喙,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仿佛心里放下万担巨石:“你不喜欢做承诺吗?”
白契瞥了它一眼,道:“我不喜欢向别人承诺什么事,因为说了,就一定得做到吧。”无论经历什么困难都必须做到。
鬼鸦有气无力地挪动了一下脑袋,阖上眼睑:“无论什么动物,只要被摄魂针完全刺入头顶,那就必死无疑,你们似乎叫天灵盖?”
白契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暗暗记在心里:“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来吧,杀了我。”鬼鸦的声音已轻如落雪。
望着鬼鸦一副安然赴死的模样,白契反而犹豫了。
(怎么那么便宜我?会不会有诈?说不定是陷阱……)
尽管白契并不明白鬼鸦的意图,但是他现在确实需要那片凤羽,也许自己就可以借此回家了呢!
他咬咬牙,还是打算放手一搏。
下了决心的白契抽出摄魂针,蹲在了鬼鸦的脑袋边,投射下一片阴影,鬼鸦原本漆黑的脑袋变得有些不真切了。
在这片阴影下,和银针一起落下的,还有鬼鸦眼角的那一滴清泪。
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家伙究竟是人类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但是它很想多看他一眼。无论是在那时的走廊上还是食堂里,它总是忍不住去在意这个小孩。它现在终于知道它在意的是什么了,不只是对于年龄的直觉,还有他手中的针和线。
小鬼鸦歪着小脑袋,静默地看着这一切,直到白契揉揉它的头,把它按进衣服里。
之后的时间里,它都不曾作声。
巨大的鬼鸦,渐渐没了呼吸。
它最后一口温热的气,隐没在刺骨的风雪里。
王宫正殿后,琉璃塔边。
鬼鸦是这么说的。既然有回去的一线希望,那他就一定要尝试。即使有落入陷阱被杀掉的风险。
他在路过楼梯口时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最终还是决定不叫万锦了,不知是私心所驱还是不知如何告别,他想自己一个人去。同时他也很清楚,盗窃王国至宝,无论成功还是失败,都会是怎样一种重罪,此行一去不复返,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在这个国家继续待下去了。但是万锦不一样,他还有他的未来。
白契贴着墙边,蹑手蹑脚地前进着,每当他到达一个路口,他都要蹲下来听四周是否有脚步声。
他一路上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人,这本该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此时却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静了,该死的,刚才忘记问鬼鸦那么多人都哪去了,还有那个疯女人也是。)
虽然他依稀记得女人说过大家似乎都去避难了,但是去哪避难,为什么要避难,什么时候去避难的?又为何唯独没有通知他们?而且即使是避难,也不至于一个士兵也不留守吧?难不成是鬼鸦动了什么手脚?
这么想着,他狼顾狐疑,绕过了王宫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