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陵镇的码头附近停泊着一些渔船,只要给钱,任何一个渔民都会送濮正权到湖心洲去。当然,也会有几条湖心洲人的渔船——他们打到鱼以后就会到孝陵镇的集市上去买,买完以后,他们就会划船回湖心洲去,濮正权是不会和这些人打交道的,湖心洲的人家不多,濮正全即将变身为常贵太,并且还要进入湖心洲父老乡亲的视野,所以,在变身之前,濮正权还不想和湖心洲人有任何接触。
四点半钟左右,濮正权让出租车停在孝陵镇的镇口,濮正权付了车钱,走下汽车。朝码头走去。在落马湖和孝陵河交汇处的东西岸,各有一户人家,东岸这户人家姓羊,西岸这户人家姓尚,他们在自己家的后院门外——靠近湖边的地方架了一个大渔网,春夏秋季,他们架网打鱼,冬天——即枯水期,他们到落马湖上撒网,或者下丝网。濮正权上次到湖心洲去的时候坐的是羊师傅的渔船,船费是羊师傅开的价:十块钱;这次,濮正权找的是尚师傅,尚师傅开价二十元,濮正权也给了十块钱。
尚师傅把濮正权送到常贵太家南边的码头上。
濮正权上岸以后就钻进树林,蹲在距离常贵太家菜地五六米左右的灌木丛里面。
四点半钟左右,梅望弟拎着菜篮子,走出院门,进入菜园——从十四号开始,梅望弟每天下午四点半钟左右都要到菜地来呆一段时间。
濮正权闪到篱笆跟前,从口袋里面拿出一个纸包递到梅望弟的上,梅望弟则将一个塑料袋塞到濮正权的上。濮正权的纸包里面是安眠药;梅望弟的塑料袋里面是八个油煎韭菜肉饺子,梅望弟担心濮正权挨饿——濮正权要在树林里面守候几个小时。晚上有重大行动,吃饱肚子才有劲做事。
梅望弟用菜刀砍了十几棵青菜、一棵大白菜,割了一把韭菜之后,离开的菜园子,两个人分之前,梅望弟叮嘱濮正权等天完全黑下来以后就可以转移到桑树林。桑树林在常贵太家的西边,常贵太家的厨房在院子的西边,厨房的西墙和西院墙是一体的,在这堵墙上有一个小窗户,梅望弟让濮正权躲在窗户外面的桑树林里,如何行动,梅望弟会从窗户扔纸条给濮正权。为了万无一失,梅望弟制定了非常严密的计划。
这也就是说,梅望弟和濮正权一样也有杀害常贵太之心——从某种程度上讲,她杀害常贵太的心情比濮正权还要急切。
五点半钟左右,伴随着由远而近的嘈杂声,几个人簇拥着常贵太来到常家的院门口,有的人帮常贵太拎提包,有的人帮常贵太拎背包,几个人的嘴里含着香烟,后面还跟着五六个小孩子,小孩子的嘴里含着糖果之类好吃的东西。常贵太平时和乡亲们的关系很好,常贵太回家,有人看见了,就把常贵太送回家,和常贵太唠唠嗑。
几个人把常贵太送到院子门口,就打算回家去了,经不住常贵太和梅望弟的挽留,就留在常家喝酒了,常贵太回家,老婆梅望弟少不了要多做几个菜,有几个人陪常贵太喝酒,这正是梅望弟求之不得的事情,梅望弟就怕常常贵太不喝酒,家里来了客人,常贵太一定会喝酒,常贵太喝了酒,梅望弟晚上就好下了。喝了酒以后,常贵太就会喝很多茶。
不一会,八个小孩子出现在常家的院门口,间有常宝林和常妙玲兄妹俩,他们的身上穿着常贵太带回来的羽绒服,里面拿着油煎韭菜肉丝饺子,其他孩子的上也拿着油煎韭菜肉丝饺子,大家一边吃油煎韭菜肉丝饺子,一边轮流试穿常宝林和常妙玲身上的羽绒服。小伙伴们的脸上无不透露出羡慕的神情。
夜幕降临之后,小孩子们都回家去了,常家的院门也关上了。
天黑透了以后,濮正权走出树林,借着菜园篱笆的掩护钻进了桑树林。
常家的厨房果然有一扇窗户对着桑树林。窗户正好有一人高,站在窗户的外面,正好能看到厨房里面和院子里面的情况。
濮正权站在窗户的外面,能听到坐在堂屋里面说话的声音。此时,常贵太正和几个乡亲说着话;而梅望弟正在厨房里面忙碌着,常贵太的母亲桂庆红在灶膛里面烧火,常宝林和常妙玲则不时钻进厨房,捏一块菜往往嘴里面一放就跑开了——在厨房的小桌子子上,已经摆了五六道已经烧好的菜。
点钟左右,桂庆红和梅望弟婆媳俩开始往堂屋里面端菜,两个小孩子,也在一旁帮忙拿酒盅和筷子。
几分钟以后,堂屋里面的人已经开始推杯换盏,桂庆红也被常贵太和梅望弟拉到大桌子上吃饭去了。
梅望弟安排两个孩子坐在厨房小桌子上吃饭。梅望弟则是厨房和堂屋两头忙。
几分钟以后,两个孩子吃完饭,放下筷子,走出厨房,到堂屋去了——他们惦记的是大桌子上的甜甜的葡萄酒,梅望弟推开一扇窗户,将一张纸条扔出窗外。
濮正权拾起纸条,慢慢打开,纸条是从学生练习本上撕下来的,纸条上写着两行字:”熄灯以后,把院子后面码头下面水下那块石板捞上来,扛到码头,放在树林里面,然后到后院门外等候。
八点半钟,几个客人离开常家,常贵太刚回来,夫妻俩肯定要亲热一番,乡亲们也不能打搅太久。
几个客人离开常家的时候,发生了一个小插曲,村民邹家龙离开常家的时候,看到了挂在堂屋墙上的一捆绳子,就跟常贵太母子提出,能不能把这捆绳子借给他用一下,他的渔船的船绳早就该换了,桂庆红非常爽快地让邹家龙拿走了绳子——十二月二十一号下午,常贵太就是坐邹家龙的渔船回湖心洲的。
其实,这捆绳子就是梅望弟用来捆绑常贵太尸体的。邹家龙拿走绳子的时候,梅望弟正在厨房里面收拾碗筷,清洗灶台,等梅望弟用安眠药麻翻常贵太以后找绳子的时候,才发现绳子不见了。情急之下,梅望弟临时找了一粗一细,一长一短两根绳子,细绳子用砍刀割成了一长一短两截绳子,短的一截和粗绳子连接在一起,细绳子系下身。并连缀捆绑上身的绳子,一粗一细两截绳子系在一起,在捆绑常贵太的时候,打结的地方滑了两次,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梅望弟才从渔船的船篷上解下一个铁丝,如果不把石板和尸体固定在一起——或者固定不牢的话,一旦绳子松开,常贵太的尸体就会浮出水面,所以,必须要用一根结实的铁丝将石板和尸体牢牢地捆绑在一起。
现在,同志们终于知道捆绑尸体和大石板的绳子为什么是两根粗细不同的绳子,并且还要在绳子的基本上再加上一根铁丝的原因了。
这应该是天意吧!如果不是邹家龙拿走了梅望弟准备好的绳子,梅望弟就不会用铁丝了,如果梅望弟不用这根铁丝,濮正阳的渔网就不会勾住尸体上的铁丝,渔网勾不住铁丝,也就无法把尸体打捞上来。那么,“5”沉尸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为世人所知,随着岁月的流逝,这个案子恐怕要永远沉入湖底,被淤泥层层掩埋。
客人走了以后,梅望弟先打水给两个孩子洗脸洗脚,她这是要催促两个孩子上床睡觉;之后,梅望弟又打水给婆婆桂庆红洗脸洗脚,婆婆今天晚上也喝了一点葡萄酒,老太太本来是不喝酒的,常贵太这次回来,特地为老婆和母亲带了几瓶档次比较高的葡萄酒,在儿子和儿媳妇的劝说下,老人喝了半杯葡萄酒,所以,老人吃完饭以后也有了一些醉意,这正是梅望弟所希望的,梅望弟不希望婆婆听到任何动静——夜里的行动肯定会有一点动静。那天晚上,两个孩子也喝了一点葡萄酒,要是在平时的话,梅望弟肯定会反对,二十一号的晚上,梅望弟不但没有反对,她还亲自给两个孩子倒酒,葡萄酒是甜的,小孩子都喜欢甜的东西,母亲倒的酒,他们喝的不过瘾,央求之后,常贵太又给他们倒了一点,梅望弟并没有反对。所以,两个孩子一钻进被窝就睡着了。
最后,梅望弟打了两盆水伺候男人常贵太洗脸洗脚,他还给常贵太泡了一杯浓茶,在厨房里面,梅望弟将濮正权交给她的药粉全部倒进了茶杯里——即使是这样,她还担心常贵太不能完全昏死过去。。
常贵太并没有喝太多的酒,他一向不馋酒,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他只喝两杯酒,常贵太不馋酒,但他喜欢喝茶,就是梅望弟这杯茶要了常贵太的小命。梅望弟把濮正权给了的安眠药一股脑地倒进了茶杯,而濮正权准备的安眠药严重超量——在常贵太家下,不能有一点动静,只能把常贵太麻翻。如果不能将常贵太彻底麻翻,常贵太一旦醒来,势必会惊动桂庆红和两个孩子。
九点钟左右,常家所有房间的灯都熄灭了。
常家熄灯的时候应该是算比较迟的,在冬天,如果没有特别的活动的话,湖心洲的人在晚上八点钟左右就上床睡觉了。
整个村庄沉浸在一片死寂之。那天夜里,风比较大——偌大的落马湖,为风提供了用武之地,在湖心洲,没有风的日子是很少的,风吹动桑树枝上的败叶,发出“沙沙”声。
濮正权走到后院门外的码头上,脱掉鞋子,卷起裤脚,下到水,水下果然有一块和岸上一样大小的石板。
濮正权慢慢掀起石板,将石板上的淤泥简单地洗了洗,搬上岸,放下裤子,穿好袜子和鞋子,然后将石板扛到距离码头最近的树林的边沿上——距离码头只有四五米,所谓码头,就是常贵太、殷德君和蔺如宝家停船的码头,濮正权放下石板以后,走到后院门外,时间是九点二十左右。
不一会,院门轻轻打开,梅望弟探出脑袋,将濮正权拉进后院门。
濮正权跟在梅望弟的后面,蹑蹑脚地走进堂屋——常贵太家的堂屋也有一个后门——在落马湖和落马湖周边地区,所有人家的堂屋都有前门和后门,走进东厢房,梅望弟和常贵太睡在东厢房里,西厢房摆放着粮囤,常贵太的母亲住在院子东边两间厢房里面,两个孩子住在西边两间厢房里面,这给梅望弟偷人养汉创造了极为有利的条件,梅望弟和邻居殷德君的苟合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东厢房里面进行的,在更深人静的时候,殷德君就是从后院门溜进进常家和梅望弟苟合。
梅望弟打开电筒。
常贵太无声无息地躺在床上,床边放着一个高腿小脚盆,脚盆的边沿上放着一条擦脚布;床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个茶杯——茶杯里面的水是满的,濮正权非常紧张,他以为常贵太没有喝茶,梅望弟则显得更加紧张,经过简单的沟通之后,濮正权才知道常贵太只喝了半杯茶,从梅望弟眼神和表情可看出在濮正权进院门之前,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但无论濮正权怎么追问,梅望弟都不愿意说。事后,梅望弟还是不愿意说。濮正权知道,半杯茶足于把常贵太麻翻,濮正权已经把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都考虑在内了,濮正权就是担心常贵太的饮水量不够——或者喝茶的速度太慢,所以才准备了超量的安眠药。常贵太纹丝不动地躺在床上,这说明药性已经起作用了。常贵太的衣服还没有脱下来。一只袜子还没有脱。这也就是说,在洗脚之前,常贵太一口气喝了半杯茶。
梅望弟发现原来挂在墙上的一捆绳子不见了,匆忙之,他在西厢房里面找了一长一短,一细一粗两根绳子,帮助濮正权将常贵太背在身上,然后蹑蹑脚地走出堂屋,走出后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