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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兄弟都在跟前,很多长辈都在跟前,长辈们的规矩大,我没有机会。在送父亲的遗体去殡仪馆的路上,我想坐在灵车上仔细检查父亲的身体,可两个兄弟也呆在灵车上,我还是没有机会。在殡仪馆,在向父亲的遗体告别之后,在父亲的遗体被推进焚烧间的时候,我也想混进挺尸间,可两个兄弟一直站在焚烧间的大门口,直到父亲的遗体被送进焚烧炉,都寸步不离地跟着我。”
“作为你父亲的亲生儿子,他们有什么理由杀害自己的父亲呢?”
“两个弟弟一向叛逆,从小到大,大大小小的事情,他们总是和父亲拧着来。结婚的时候,父亲没有给他们多少钱,他们对父亲的意见很大,但这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他们不学好,经常琢磨父亲手上的老物件,父亲做了大半辈子的金银首饰,手上确实有一些老物件,那些老物件全让他们琢磨光了。到后来,他们甚至打起银匠铺的主意——他们把顾客拿来重新加工的金银首饰偷出去买了,最后逼得我父亲不得不天天把顾客拿来加工的东西带回自己的屋子里面收起来。 组织家庭以后,他们就和父亲分开过日子,除了对父亲有意见之外,他们嫌父亲不体面。”
“此话怎么讲?”
“我父亲是一个银匠,除了嗜酒,好赌好色之外——‘父亲好色’,这可是他们说的,打死我,我都不相信父亲是一个不检点的人,我十八岁支边,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看见父亲在外面拈花惹草,他整天到晚,一直呆在银匠铺里面琢磨那些金器和银器。从来不跟别的女人挤眉弄眼,多说一句话。至于嗜酒好赌,这倒是真的。父亲在穿着上确实不讲究,用他们的话说,就是给父亲穿上龙袍,也还是一个叫花子。所以,父亲非常后悔当年让我去了新疆。前年春节,我和爱人回荆南来看父亲,父亲提出让我们一家回荆南来,找不到工作不要紧,反正饿不死人。你们看,这封信里面,他也提到了这件事情,我总觉得,他老人家话中有话。”
魏子民从信封里面抽出两张信纸,打开来。
信是用毛笔写的,如今,用毛笔写信的人已经很少了,从字体上看,冉如斋的毛笔字写得非常好。
“你看,就这一段。”冉世凯指着第二张纸上第三段文字道。
信的内容如下:
“为父身体虽然很好,但精神上已经大不如前,为父寂寞孤独的很,有时候,夜里面,一觉醒来,就再也睡不着了,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发愣。为父非常希望你们能回来,孩子们有了工作,不方便回来,那就随他们,你们夫妻俩可以回来吗。生活上,你们不用担心,就是一家人回来,生活上也不用担心。为父自有道理。”
“去年冬天,在春节之后,我刚从荆南回到新疆没有几天,父亲给我汇了一笔钱,这说明父亲对两个兄弟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