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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
洛岭痴痴的笑了起来, 因为虚弱,笑声断断续续,有气无力。
然而,任谁都能听出笑声中的狂热、痴迷和愉悦。即便落得如此下场, 可是于洛岭来说,只要能完成神君所托,一切便值得。
钟应轻嗤一声,五指展开, 根根修长有力, 在朝阳下,指尖落了点点明光, 随后猛的收拢。
被玄焰焚烧的火球如被扼住命运的喉咙, 刹那间熄灭。
“哈哈……呃……”
洛岭的笑声梗在喉咙里,眼中光彩彻底湮灭, 头颅垂落,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无力挂在陆离枪上。
九重剑塔耸入云端, 高空的风格外凛冽,洛岭的尸体在一阵阵呼啸的风中,如破布一般摇晃。
钟应踏风而来, 冷冷看着这一幕, 冷哼一声:“便宜他了!”
君不意从容走至钟应身旁, 广袖墨发在流絮似得云中起伏, 淡淡开口:“这般便可以了。”
钟应撇了撇嘴:“哪有?这玩意根本不怕死。”
言罢, 钟应握住陆离枪枪身,轻而易举的拔出。
洛岭的尸体如同断翼的飞鸟,直直坠落,半空中时,玄焰从他的身体中星星点点冒出,所过之处,肉.身成灰,不留分毫。
枪尖的血液被陆离枪吸收的干干净净,钟应一手扛着陆离枪,一手拉着君不意,踏上了九层剑塔。
君不意长身鹤立,眉眼清雅沉静。
钟应一屁股坐在坏了一截的栏杆上,墨眉轻挑,桃花眼灼灼,随着眼睫一掀,目光凉嗖嗖的落在九层高塔深处。
他笑盈盈对君不意说道:“我到要看看剑塔里关着什么东西……”
自禁制完全破去后,一股冰寒刺骨的气息便从剑塔内部汹涌升起,白雾直上云霄,寒意影动了天地灵气,天空飘荡起玉琼似得小雪来。
哒、哒、哒……
木屐落在地板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清清脆脆,自有韵律。
不止钟应两人,落阳城意识清醒的修士都在注视着剑塔,目光又好奇又痛恨。
剑塔里到底镇压着什么?
双方的牺牲到底值不值得?
钟应屈指弹了弹陆离枪枪身,漫不经心道:“希望有点儿骨气,耐打一点……刚刚根本没杀痛快。”
最后一句话,钟应杀气格外浓重。
娘的!
洛岭根本不经打,一下子就死了,钟应一口气憋在心里,不上不下,手痒的慌。
今天不管剑塔里出来啥玩意,他都要“玩”个尽兴。
至于打不打的过这个问题……
这不废话吗?
管他牛鬼蛇神,赤离魔君都要杀个遍。
似乎是听到了钟应的声音,脚步声骤然停顿,连纷纷扬扬的雪花都有一瞬间停滞,剑塔陷入令人急躁的安静中。
片刻后,哒哒哒的脚步声再度响起,却越来越小,越来越悠远。
外散的刺骨冰寒重新收拢回剑塔,没了那引动天地的力量,雪悠悠停了……
“???”
死命盯着剑塔的众人一脸茫然。
“这是怎么时候?那人不会要祭出饕餮青铜鼎那种邪器吧?”
“我觉得不像啊……”
“肯定还有后招!”
众人如此想,于是憋了一会儿。眼睁睁看着天空乌云尽散,艳阳高照,屋檐那层薄薄细雪融成水……
有人后知后觉:“……我怎么觉得像怕了,临阵脱逃?”
身旁的人心虚且不确定的回答:“不会吧?前面他们不是打的很猛吗?这个怎么这么……怂?”
“谁知道啊。”
众人议论纷纷时,钟应直接炸了,不可思议:“怎么是个缩头乌龟?离芳水镜不是为神君舍生忘死吗?怎么出了个叛徒?”
君不意:“……”他没法子回答。
“给我滚出来——”
怒吼声传荡开来,钟应跳下栏杆,长.枪指着剑塔,气势如虹,比之鬼神更加凶残,恶狠狠道:“在不滚出来,我就亲自去揪了!”
大约是钟应杀气太过惊人,没一会儿,哒哒哒的脚步声再度响起,只不过比起先前的规律,这次脚步声极为零散,像是一个被吓坏的小动物慌乱的跑。
离得近了,钟应察觉到那人的气息,手一招,无形的力量聚拢成掌,向着阴影中抓去。
只听甜软的“哎呦”一声,一个小巧的身影踉跄的出现在光线下。
那是一个不足十岁的女童,脚下蹬着一双巴掌大小的木屐,肤色白的没有血色,接近于冰霜的透明,整个人像是冰块雕琢成的一般。
她的唇色青紫,瞪着一双银白色的瞳孔,惊恐的盯着钟应。
钟应回视,两人大眼瞪小眼。
看到这女童的那刻,原本打算围上去群殴,解决祸患的道修都愣住了。
“就这么个女娃娃?洛岭拼了命也要破开剑塔,就为了这个女娃娃?”钟应指着女童,跟君不意抱怨,“那小胳膊小腿的,我扯一下就掉了。”
不是钟应太过自大,被表面所迷惑。而是因为钟应太强,一眼就看穿了这女童的真实。
女童身上的极寒之力的确强横,却伤不了天赋神通为神火的钟应分毫。而那具小身体,更弱的像块白豆腐。
最关键的是,这女童身上并无多少罪孽纠缠,跟洛岭比起来,像朵小白花,比那些道修都“白”。
君不意沉吟:“镇压在剑塔之下的,绝非等闲之辈。”
“好吧。”钟应扭头,目光凶狠,“你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
女童身子一瑟缩,眼中迅速蒙上一圈水雾,像一颗浸水的珍珠,既惊且惧的继续瞪着钟应。
钟应想了想,一提陆离枪,耍了个枪花,女童吓得哒哒哒的退后好几步,躲进了阴影中。
“君不意你看!根本就是个废物!”钟应撇了撇嘴,对离芳水镜之人毫不留情,“你是怎么混进剑塔的?离芳水镜怎么会收你?”
这句话怎么激怒了女童,女童小拳头握紧,脆生生的反驳:“阿琼最乖了,最懂事了。”
钟应:“???”
什么玩意?
女童继续道:“阿琼问过神君,可不可以一直跟着他,神君说阿琼又乖又懂事,可以一直跟着他。神君都认同我了,我为什么不可以进离芳水镜?”
钟应:“……就这样?”
“当然不止!”女童挺了挺小胸脯,“阿琼最听神君的话了,神君让我在剑塔守着,我就在剑塔守了五千年,就算一直孤零零的,我也不怕!”
“……”
这女童的瞳孔如松软的雪,无垢无尘,懵懂又固执,然而“五千年”这三个字,却莫名透着岁月洪流的苍茫孤寂。
尽管她看上去像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却独自一人经受了千年苦寒,没有被岁月逼疯,初心不改。
钟应胸口的闷气散了几分,俯视:“你可知神君不是什么好人?”
“胡说!”女童戒备,“神君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钟应又道:“他要毁世证道。”
女童反问:“那又怎么样?”
“这说明了他是个大坏蛋!”
“胡说胡说,你才是大坏蛋!”
“我?”钟应指着自己。
堂堂赤离魔君自然不是好人,但是被这女童指责,钟应还是纳闷。
女童肯定的点头:“对!你吓阿琼,你还说神君坏话。”
钟应懂了。
这女娃娃天真懵懂,却并无善恶观。或者说,她的善恶观建立在自己和神君上,她和神君是对,其余一切皆恶,并且一条道走到黑,根本听不进他人任何话。
正因如此,她才会在被关押五千年后,丝毫未变。
钟应搞明白了,一没兴趣揍朵小白花,二没兴趣继续跟她争论,嘀咕:“君不意,该怎么处置她?”
君不意微垂眼睑,冷清的凤眸落在女童身上,似乎在探究什么,轻声问:“除了你之外,剑塔中还有什么?”
顿了顿,君不意补充:“你在守着什么?或者说神君交代了你什么?”
女童咬了咬下唇,面露纠结,似乎搞不懂这位大哥哥是好是坏。
她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连钟应这种粗神经都看得出这女童知道什么,当即冷声道:“快说!”
女童闪着泪光望着钟应,脸上写满了“你果然是坏人”这几个字,不怎么情愿的回答,“除了我之外,没别人了,我一直守着一束小火苗,就怕它熄灭了。”
“火?”君不意念着这个字。
女童理所当然的说:“八方孽火啊,神君分成了十份,我们一人一份小火苗。”
八方孽火……?!
钟应惊愕,同君不意对视一眼。
他陡然明白,洛岭费尽心思、甚至拼掉性命也要毁坏剑塔的原因。
不是为了阿琼,而是为了八方孽火!
神君欲以世界为炉鼎,毁世证道,然而炼化世界哪有这么容易?
所以,五千年前,离芳水镜挑起世间争端,令父子反目、兄弟相残,世外桃源化为修罗地狱——以世间罪恶得到八方孽火。
甚至于这五千年,离芳水镜一直在干同样的事。
八方孽火集聚之时,便是神君炼化世界之始。
钟应眉眼结了万千冰川:“八方孽火现在在哪里?”
女童声音清脆,知无不言:“剑塔封禁被破的那刻,便回归天地了。”她颇为自豪,“八方孽火无形无影,无相无味,唯有神君才能掌控……”
钟应试图从女童身上瞧出撒谎痕迹:“你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神君说了……”女童忌惮的望着钟应,她天生敏锐,明白钟应刚刚动了杀心,并且有能力杀了她,“性命攸关之时,就把一切告诉对方,保全自己性命。”
因为,她和洛岭都完成了神君所托,八方已经孽火回归天地……
.
最终,钟应君不意联手布下禁制,将女童镇压回剑塔。这道禁制虽然比不上剑塔之威,想要破开也是千难万难。
落阳城重新整顿,前来支援的修士不少留下帮忙,沉睡的修士苏醒,除了身体格外虚弱外,他们并无异常之处。
钟应等人离开落阳城,回首望去。
雍州最繁华的落阳城此刻处处残垣断壁,满城修士皆着白衣,祭奠凌恒剑仙,祭奠这一战中死去的修士。
回去的路上,他们接到了一个个消息。
七座剑塔禁制皆被破开,其中,两座剑塔.崩塌,包括凌恒剑仙在内四位剑仙以身殉道……
唯有元和剑仙,箐剑仙,烈阳剑仙无事,如今正在闭关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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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应和意意这一世满打满算也才一百岁,算上前世也不超过五百岁,离芳水镜针对剑塔的阴谋,已经埋了五千年了。
离芳水镜先发制人,应应他们晚知道了一步,才会造成这种结果(剑仙他们可是一直守着剑塔,不也什么都没干成嘛,应应他们两个可和剑塔无关啊)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