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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祖飞升之后,镜中世界逐渐崩溃。
巍峨的山脉、秀致的湖泊、奔腾的江河、繁华的城池、质朴的山村……一一转化为缥缈的云雾, 消散无痕。
钟应下意识去抓君不意的手, 先一步被君不意握住了手腕, 紧接着十指相扣。
九州魔界消失大半时,天地被什么撞击,天旋地转。
钟应两人稳住身形,顺着灵力漩涡的方向望去,见到了立于虚空的小道祖和银发神君。
在钟应两人经历五千年前的过往时, 他们两人则在镜中世界追逐了数日, 如今终于撞上,一碰面便不留情面, 直接全力出手, 欲要制服对方。
曲行止发丝微微凌乱, 带了几分稚嫩的面容上,唇瓣轻轻抿着,颈项处的缎带不知道何时掉了,露出了狰狞的红痕。
他只是道祖留下来的一缕化身,修补混元星辰大阵以及多次交战,令他气息极为不稳, 脸色苍白如烟纸, 仿佛随时会消失。
雪回神君换去了染血的外袍, 银发扎成一束, 垂在身后, 唇角含着微微笑意, 从容温和,仿佛依旧是太一宗开宗祖师,万仙之师。
然而,右手修长白净,左手却是森森白骨,如清雅的星河,平添几分夜的寒凉深邃。
钟应目光不由落在曲行止颈项,神君一剑割喉的场景在脑海中闪过,随后钟应又蹙了蹙眉。
镜中世界带来的记忆太过深刻,微微有些影响到他了……
这么想时,危机感自脊椎传过,钟应猛的转头。
镜中世界消散了九成,只剩下一成时,一股尖锐的力量从仅剩的一成土地下传来。
“卡擦——”
“轰——”
那一块土地从中间炸开,四散的力量向着八方而去。钟应两人察觉到不对后,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然而他们先前靠的太近了,首当其冲。
“没事的。”君不意低声安慰,率先祭出山河卷,山川河流的虚影于半空中显现,被狂暴的灵力洪流中坚持了一会儿后,便如镜面一般破碎,重新化为了书卷。
钟应紧随其后,掷出灭却枪,灭却枪如流星夜陨,刺向灵力洪流,同样抵挡了片刻,便被洪流冲到了一边。
春秋笔幻化出重重术法,冲向灵力洪流。
钟应尽全力一掌劈去——
君不意则趁着这一息时间,手指掐诀,在两人周边设置了一层层灵力罩。
两人无需多言,便配合默契,一次接一次的出手,护住了自己和对方,宛如三丈浪潮下的一叶扁舟,始终不被海水淹没,甚至出奇的从容。
就在两人即将脱离灵力洪流的范围时,曲行止和雪回神君便在三丈开外。
曲行止发现镜中世界爆炸的那刻,便想救钟应两人,只不过被雪回神君察觉到了意图,方才被拖住。
眼见钟应两人靠自己的实力解决,松了口气的同时,眸光中透出微微的欣慰和欣赏之色。
“小喵儿,你可别小看他们两个。”雪回神君温和的声音响起。
曲行止回答:“他们是我的后辈,你不会明白的。”
长辈护着后辈,天经地义!
雪回神君微微哑然。
曲行止天眼之中,星芒一闪,莫测威能重重压去,曲行止并未乘胜追击,而是向着钟应两人飞去。
他进入众生镜中,并非为了对付雪回神君,而是为了带出钟应两人。
只要钟应两人安全了,他才没有后顾之忧。
到了近前时,掌风袭来,曲行止脸颊鬓发被长风吹起,他猛的侧身,回掌拍去。
硬对硬一掌中,一个被镇压五千年,实力十不存一,一个只是化身,力量耗费太多,因此都不能拿对方如何,打了个平手。
因为这股力道,曲行止身子偏了偏,本该护住两个学生的他,只来得及护住一人,而雪回神君则落在了另一边,白骨手臂去抓钟应肩膀。
“给我放手!”曲行止脸上浮现惊怒之色,天眼之中电芒掠过。
一道惊雷劈下时,雪回神君拉着钟应向下坠落。
惊雷被雪回神君右手拂散时,雪回神君身体微颤,唇角溢出血丝。
在他身下,虚空裂开一道细缝,细缝之中混沌一片。
雪回神君拉着钟应一同消失在空间裂痕中。
镜中世界彻底消失,余灰被天风吹散,如盛大烟火落幕时的星星点点。
空中,曲行止和君不意凭空而立。
曲行止松开了君不意的衣袖,空寂的眸子落在那道逐渐合拢的空间裂缝上,用嘶哑的声音说道:“神君暂时不会对钟应如何的,你放心,只要他们还在镇魔剑塔中,我便能找到他们。”
顿了顿,曲行止又道:“最多一天时间。”
君不意收回目光,声音冷清:“道祖,劳烦您了。”
广袖之下,君不意五指缓缓合拢。
刚刚,钟应是主动松开他手的……
虽然他们因为灵力洪流耗费了不少力气,不一定能挡住雪回神君,可是以钟应的应变能力,定然能第一时间反击。
只要稍稍一挡,道祖肯定能护住钟应。
可是钟应什么都没做,甚至连让君不意出手的机会都不给。
小混蛋又想做什么?
虽然早就清楚钟应肆意妄为的性子,但是君不意这次还是有点儿气闷,丹青水墨似得凤眸中闪过一丝担忧。
·
“砰!”
雪回神君和钟应直接从空中跌在地板上,镇魔剑塔的地板干净无尘,因为神君而沾染上几滴血液。
雪回神君受伤不轻,眼前阵阵昏黑,一时间站不起来,便干脆翻了个身,仰躺在地板上。
一头银发压在身下,雪回神君轻轻喘着气,抬手拭去了唇角的血丝。
凌厉锋寒的杀气铺天盖地而来,紧紧锁定了他,仿佛凶物锁定了猎物。
雪回神君却不甚在意,手背无力的搭着额头,几缕凌乱的发丝贴着脸颊,睁开眸子,看到了肩背挺直,居高临下望着他的钟应。
钟应手持灭却枪,桃花眼微掀,睫毛锋利,唇瓣含着潋滟笑意,似翩翩风流的少年郎,但是,那从尸山血海中踏出来的杀气却源自于他。
如一块墨玉似得眸子染上点点金色,仿佛汇聚了金乌光辉,钟应施施然抬了抬手,灭却枪便落在了雪回神君眉心前。
“你想杀我?”雪回神君并无慌乱,甚至没有抵抗,只是好奇的询问。
钟应挑眉,心中杀意不减,甚至翻滚的越发剧烈。他璀璨一笑,朗声开口:“雪回神君,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句话,钟应问的非常不客气。
重生之后,只要钟应不主动插手,大多事情都是按他记忆所知发展。
然而,任何事情只要一沾上神君,就偏的没边的。
钟应虽然不至于恐慌,却也有几分被戏耍般的不满。
他怀疑离芳水镜,神君便是首要怀疑目标,经过镜中世界后,钟应心中疑惑更甚。
前世,他见到神君尸骸时,并不清楚雪回神君的能力实力,也不知道这是何等冷漠绝情之辈,看到尸骨,便当他死了。
如今经历这一切,他清楚的明白一件事。
雪回神君不可能轻易陨落!
这其中肯定有许多是他不知道的事……
所以,趁着雪回神君重伤未愈的空档,钟应决定避开君不意亲自问问神君。当然,钟应也没打算放过神君,还打算尽十成力量试试,看看能不能真的杀死神君。
跟重明皇、便宜爹爹性命相连的可是镇魔剑塔,而非雪回神君,杀了他,自家爹和君不意爹就少了一份性命威胁。
“你是什么,我自然便是什么。”雪回神君一边轻声咳嗽,一边回答。
“哼!”钟应冷笑一声,握着灭却枪便往神君眉心刺去,枪尖玄色火焰吞吐不定。
“好歹,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
枪尖顿住,寒光泠泠。
钟应嗤笑:“可别乱攀关系。”
“魔君,你忘了吗?”
钟应笑容瞳孔微缩,隐约有什么东西欲挣扎而出。
若是百年之后,外人喊他魔君,他绝对不会多瞧一眼,可是他现在只是身负一半魔族血统、在玉馨书院读书的学生罢了,无论如何也跟“魔君”两字搭不上边。
是巧合还是试探,或者……
雪回神君眉眼盈着笑意,轻语:“你败给了莲中君,已经魂飞魄散了。”
“……”
钟应心脏砰砰砰的跳动,他以全新的目光注视着神君,仿佛今天才看清神君。
魔君两个字若是意外的话,莲中君三个字绝对不该在此时出现,因为这是独属于君不意的尊称。
钟应一字一句:“你也是……”重生之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便解释的清了。
他改变了自己的未来,雪回神君同样影响了离芳水镜,影响了这个世界。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雪回神君轻轻叹息,“你已经魂飞魄散,就没想过自己为什么能神魂完整的站在这里吗?”
钟应随口瞎答:“君不意手下留情了。”
若是以前,钟应绝对不会这么说,甚至根本不会有这种想法,因为莲中君是他欲除之后快的死对头,就跟自己不会放过他一般,他也一定不会心慈手软。
然而这一世跟君不意经历了这么多,一想到这个名字,他的心尖便软和下来。
雪回神君侧头,轻轻笑了起来,如同湖面微风,涟漪圈圈扩散:“莲中君怎么可能会手下留情?魔君,你忘了自己当初做过什么吗?”
前世尘封之事,被雪回神君不甚在意的念出:“天下剑仙有十,镇守十座剑塔,你宰了一半,生生剥下剑仙剑骨,扔在了剑塔之上,至使天下道修憎你入骨。”
“你引弱水淹没永州,无数生灵因此溺亡……”
细数钟应当年的“丰功伟绩”,雪回神君弯了弯眉眼:“魔君之名,可从来不是虚名。你在魔界泄愤屠杀,莲中君管不着,可是你对九州修士出手,他便容不得你。”
“是我花费了百年时光,一点一点凝聚你的魂魄,救了你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