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制作皮甲就简单多了,用熟牛皮制造便可,刮掉牛皮里面无用的附着物,用木缒敲击数百次,令皮革平整密实有韧性,然后叠加起来,就是制造皮甲的半成品了,用这些大片的皮革裁剪成合适的形状,再用皮条编起来,就是一件皮甲。
西北之地,牛羊成群,原料不成问题,能处理皮革的匠人也好找,按照元封的要求,所有的皮甲都要有七层叠加,按理说一般皮甲两层就够了,但是十三太保人数少,经不起伤亡,所以必须七札之甲,把防御性能做到最好。
上次邓子明帮忙从西域捎来二十把弯弓,都是突厥人使用的骑弓,比他们原先使用的中原弓要短一些,力量也更大一些,弓身没有上弦的时候,反弯过去像个半圆,上弦的时候需要用全身力气,极其费事,这也证明了弓的力量之大,就连力气最大的赵定安也开不了几次弓,不过箭都是好箭,一水的雕翎。
年轻人争强好胜,都去拿那突厥弯弓去练,反倒没人去用中原长弓,但元封却不以为然,觉得硬弓没什么好的,若是集群发射还能形成杀伤力,小股部队使用的话,拉开之后不能久持,引满即射,命中率不高,反倒不如软弓长箭射的准。
元封他们出门这段时间,十八里堡和附近一个庄子因为水源问题起了点小小的冲突,对方拉出来五六十号壮丁,拿着铁锨锄头和棍棒,气势汹汹的想打架,可是十八里堡这边只出动了二十多个骑兵,雪亮的长刀和弓箭一亮相,对方就软了,这件事情让镇民们再一次尝到了拥有武力的甜头,所以当有人提议招收保丁的时候,家家响应。
本朝的制度是十户为一保,十保为一甲,每户出一名壮丁,百人一队,设一保长,每十甲为一大保,设一保正,这些武装壮丁相当于常设民团组织,负责地方安全,但并非官军系统,官府不发兵器给养,一切开销由当地百姓自行筹措,别说是芦阳县了,就是整个西北地区的保甲制度都已经荒废了,现在重新拾起来,百十号人拿着长枪在堡子外面把队伍一列,倒也威武雄壮,让很多老人想起当初当兵时候的荣光,让很多百姓感慨万千,要是早点组织起来,又何必受马贼这么多年的欺负。
除了元封的十三太保之外,堡子里又组织了八十个保丁,平时务农放牧,每十天训练一次,相当于不脱产的士兵,他们的武装就弱一些,只配备了桦木杆的长矛而已,主要的资源还是用在十三太保们身上。
十三太保只是个名称,其实人数已经远远不止十三人,附近几个庄子又陆续送了些少年来习武,元封的嫡系力量已经接近六十人了,负担这支全天候训练的小型骑兵部队,已经远远超出十八里堡的承受能力。
战马是最大的开销,幸亏从独一刀那里抢来不少马匹,现在还勉强够用,可是马料和牧草的开销可不小,不夸张的说,一匹马就能吃穷一户人家,再加上元封要求的七札皮甲,每人一口佩刀,一杆长矛,还有每天三顿有肉的伙食,就算全十八里堡人不吃不喝,也难供应的起。
好在元封还有些积蓄,可也是坐吃山空,每天光吃喝就好几两银子,眼见积蓄迅速减少,负责管账的叶开愁得睡不着觉,找到元封商量:“封哥儿,在这样下去可不行,手头的银子撑不了两个月了。”
元封也苦恼的很,这经济问题可不是靠打打杀杀就能解决的,十八里堡这地方濒临沙漠边缘,水源稀少,土地贫瘠,能耕种的土地本来就少,产量也低,唯有可以动点念头的就是来往商队了,可是靠吃保护费为生,又有什么出息呢。
“你还记得咱们在兰州府卖马的事情么?”元封沉思片刻后问道。
“记得,那匹马卖了八十两银子,若不是咱们卖得急切,被奸商压了价格,肯定能卖到一百两以上。”叶开答道。
“这就是了,咱们不如贩马去卖了。”
“可是……咱们谁都没做过生意啊,被人坑了怎么办?”
“不会做可以学嘛,谁敢坑咱,就拿刀子和他说话。”
“……”
做生意的大计就这样定下来了,可是上哪里去找马源呢,堡子里这六十匹马是战马,动不得,堡子里倒是有牧民,不过他们放牧的是牛羊而不是马,马这东西比较娇贵,没有合适的草场不行,方圆几百里内,只有凉州以西的狭长地带和西宁州一带水草丰美,盛产牛马。
张铁头跟邓家马帮跑过不少次生意,这方面应该有些经验,元封把他找来商量,问邓子明他们都是怎么做生意的。
其实张铁头在马帮里不过是个马夫而已,核心的事情根本不清楚,不过他好歹知道马帮带的都是什么货物。
“通常邓掌柜会在长安的市场上进些砖茶、布匹、丝绸、瓷器、铁器啥的,拿柳条箱装了,用骡马和骆驼驮着走,马车可不行,一路向西,在兰州府可以卸点货,卖点丝绸瓷器啥的,不过价钱不如凉州那边高,然后再往西,一直到凉州下货,凉州有个大市场,东边来的西边来的商人都在这里交汇,中原的货物在这里能卖上不错的价钱,然后再收购些毛皮、宝石、香料之类的东西贩运回长安,这一来一回能吃两次价差,一百两的本钱翻成二百两不在话下,不过来往旅途漫长,危险又多,动辄就要负担伙计的丧葬费,所以这钱挣得也不易。
“原来做生意还有这么多讲究,光是组织货物就是一门大学问,若是货物不对头,怕是也卖不上价钱吧。”元封若有所思道。
“没错,封哥儿就是聪明,上次关中一个商人从凉州贩了十几瓶西域葡萄酒回去,卖了天价出来,结果一群人都去贩葡萄酒,凉州那边的价格炒起来了,长安这边的热乎劲却下去了,光这一次就赔死了五个商队。不过砖茶和丝绸倒是挺好卖的,每次都不愁销路。”张铁头道。
“那,卖马的多不多?”元封继续问。
“骡马市倒是有,不过凉州那边的马也不便宜,三岁口的河曲马要八十两银子,若是能充当战马的西域伊犁马,更要卖到百两左右。”
“那岂不是和兰州价格差不多了。”
“正是,所以要想买便宜的马,必须再往西走,到达突厥人控制的甘州,马匹价格就低的多,河曲马十两银子便可买到。”
“既然马匹利润如此之大,为何马帮不专门做这个生意?”
张铁头摇摇头道:“封哥儿你不知道,这马匹是突厥人禁卖的东西,私自贩马者斩立决,谁敢冒着杀头的风险做这个买卖啊,有钱赚没命花可就惨了。”
原来还有这么一说,不过想想也能理解,马匹属于军用战略物资了,若是大批输往中原,突厥骑兵的优势就没了,这一点,突厥人做的很对。
既然马匹生意不好做,就只能做点其他的了。等晚上赵定安带队训练回来,元封又把他找来商议。
“定安哥,你家的蹄铁、马镫、菜刀锄头啥的,放着也是放着,不如咱们拿出来去凉州卖个好价钱了。”元封说。
“九郎,不是我说你,那凉州府难道没有铁匠,人家可不缺这玩意,再说了,我爹最近心思可没放在这上面,家里的蹄铁都快用完了,他也不管。”
“赵大叔忙什么呢?”
“他呀,琢磨着炼钢呢,咱们十三太保用的都是抢来的刀剑,老头子觉得可没面子了,他本来是军中知名的匠人,专打刀剑的,就连盔甲都能造,这几天一直在外面寻矿呢,以往都是从外面买的生铁,杂质太多不能炼钢,要是能找到合适的铁矿,我爹说要给你打一件铠甲呢。”
元封眼睛一亮,随即又苦笑道:“便是打出来我也不能穿了,你看——”说着一指自己的裤子,原本还算合身的裤子已经变成九分裤了。
过了春节,元封就十六岁了,按照他这个年龄,个头不应该如此之矮,发育的缓慢其实和他叔叔的训练方法有关,高强度的体能训练消耗了本来该用来长个子的营养,加上饭食中的钙质和蛋白质缺乏,所以个头比同龄孩子矮不少。
可是自打叔叔死后,元封按照自己的思路来锻炼,劳逸结合营养跟上,再加上他本来的基因就不差,这个头如同禾苗一般蹭蹭的往上长,这才几个月的功夫,已经长了两寸,和哑姑站在一起,已经不那么丢人了。
同样长的很快的还有元封的好朋友赛虎,这狗东西现在已经成了十八里堡的一霸,所有的狗见了它都不敢呲牙,就连往年经常在春季出没的野狼也不敢在十八里堡附近出没。
“没关系,铠甲自然按照**体型打造,对了,刚才你说什么来着,做生意?我倒有个做生意的路子。”赵定安又接上刚才的话头。
“哦,什么路子?”
“光明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