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成平今天请了假,特地陪同左眉过来。其实左眉一直很不理解那些陪同考试的人,总是会说自己有多担心紧张的,他认同这个观点,但是去考试的人不会因此更紧张吗?
“幸好我不紧张。”左眉没头没脑地对左成平说。
“那就好,只要能够发挥出你写诗的实力,这次就中了。”左成平说,他一直相信那些诗词是左眉写的,只是其中有很多疑问,但是他也不打算去问了。
左眉看了一眼无理由相信自己的大哥,心里很感动也很愧疚,没有继续解释,装着样子打了个哈欠,然后下了车去排队进场。
入场的时候要检查一下,所以左眉很干脆的什么都不带,轮到他的时候,问道:“里面有准备好的笔墨吧。”
没人回答他,左眉很无趣地像个白痴一样自言自语道:“你检查我的时候能不能不摸腰,我怕痒。虽然你都可以直接放我进去了,我还是很配合你的工作,但是也请你体谅一下我的感受。”
左眉喋喋不休地说了半天,终于进了考场,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等待开始。打开试卷的那一刻,左眉没有去看考题如何如何,也没有想怎么去答题,只是在那里慢慢悠悠地磨墨。
墨磨好了,便提起笔,在试卷上写了五个字:沙场架铁炮,然后对着考官说:“交卷。”最后在所有人惊诧的眼神中出了考场。
在外面,左成平看着左眉进了考场后还一直留在原地,正打算回去的时候,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叫他,转过头就看见左眉微笑着跑过来。
左成平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想要开口说话,左眉就一把搂过他说:“还没吃饭呢,去吃饭吧。”
然后瘸子便拉着两人回了家里,吃过饭后,左成平打算问左眉考的怎样,可是又怕这里面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也就没有说出口。
“不用担心,这次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放心吧。”左眉看出他的疑惑以及纠结,安慰道。
左成平想到武当山老仙家对于左眉的疑问,深思片刻,就释然了:也许自己是真的不理解小弟吧。
藏小刀不知哪里听说了左眉早早离开考场的事,在他们吃完饭后就找上门来。左眉对她摊摊手说:“刚吃完,你来晚了。”
“心情挺好,是不是这次考试本就打算好了的。”藏小刀对于他离开考场的事并没有感到多么惊奇,相反,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觉得就该这样才对。
“临时根据情况计划的,本来也没打算这么快,可是我怕我对付不了。”左眉说。
“太子?”
“景王。”
“那你小心点。”藏小刀说。
“也不说帮帮忙的事,再说你觉得你能躲过去?”左眉不怀好意地说。
“什么意思?”藏小刀警觉起来,她和左眉相处的越久就越来越觉得左眉做的事总是超过他所露出的依仗的范围。
“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左眉在院子里找了个足够两个人坐的台阶坐下,然后拍拍旁边。藏小刀挨着坐下,还是心神不宁,又问道:“和这次考试有关?”
“我写了个上联就出来了。”左眉透露一点信息说。
“很难对吗?”藏小刀依旧不解,坐在旁边侧目而视,越发觉得左眉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这个秘密恐怕和寨子有关。
“不是难不难对的问题,是因为能对出来的人恐怕不能理解上联的意思,而能够理解上联意思以及知道那种壮阔氛围的人,就很难对出来了。”左眉想了想说:“每个人都有局限,这不关个人的事儿,是因为这天下不同。而我正巧知道了一点事情,你说我要不要借用一下。”
左眉发现她的脸色并不好,就措辞委婉的说:“其实呢,我还有别的选择,只是有时候用力过猛不好,这已经是借力打力了,不是一拳直入。还有就是我只是借力一下,毕竟不是我的,我也不太好意思直接抢过来用。”
“抢?”
“抢……吧。”
藏小刀虽然不知道他对寨子有什么主意,但是谈到抢,她就不再给好脸色看了。当她说出口的那一刻,她就开始蓄力,等到左眉回答时,她的拳头已经落在了左眉的身上。
左眉倒飞出去,因为是坐着的时候离得近,很难躲开这突然袭击,所以飞出去的时候用力撑了一下地面,一个借力拉开了距离。
藏小刀乘势追上,举起拳头就猛地砸过来。左眉刚一站稳就受到攻击,无法招架只能再退,一连接了她五拳才挡下来。
“能不能不动手?”左眉趁着间隙说。
回答他的依旧是拳头,这一拳气势十足,直冲向他的腹部,由于左眉没有练习过拳架子,所以只能挡。结果藏小刀一拳接着一拳,气势也一点点增强,活脱脱把他当作陪练了。
“瘸子。”左眉忍着痛接下一拳,然后趁着倒退出去的时机大声呼救。
藏小刀看了一眼瘸子,然后对左眉说:“家里来人了,你等着吧。”
“我知道,也是个瘸子。”左眉揉着被打的部位说。
“找打是吧。”藏小刀没有再动手,左眉的依仗很少,目前来看就这一个瘸子,但是这个瘸子的境界确实太高,要打人是不太容易了。
左眉揉了很久才感觉不那么痛了,尽管他的吃痛能力不弱,可是这次确实失策了,本来也没想到她会动手,而且还这么强。
“境界和实力的双重碾压,确实疼,我还以为我只怕痒呢。”左眉说。
藏小刀离开了,她很满意这次出手,打得很过瘾,有种下次见到他还想再打一次的感觉。只是左眉很郁闷,输给女的没什么,关键是没法说理去。
感觉没法说理的还有周新,堂堂一位世子战战兢兢的活着,现在有太子帮忙的他还是难以抵挡自己内心的恐惧,之前稍微消散点的恐惧因为一个瘸子进了京又聚在了一起。
本来他也不会想到那么多,也不至于太恐惧,只是因为景王和太子说瘸子进京的事情竟然背着他,然后他听到太子说:“他好像看不上长安的城墙,我没去过那座城,不知道那座城多么牢固,所以我很难想象有比京城还厚的城墙。”之后,周新就一直帮太子去想象那座城的城墙有多厚。
“城墙不是多厚,只是那墙没人愿意去推。”景王说。
“这样才更可怕,看不见的城墙让人连升起无力感的机会都没有。”太子一想到在这片土地上有这样一座城就觉得心烦,这天下未来应该是属于他的,他不愿意有这样的地方存在,可是他现在无能为力。
景王不觉得有这样一座城有什么不好的,至少这些年他没觉得,现在也只是因为对那座城的无力才让他开始讨厌起来。
“也不知道陛下是如何考虑的。”景王看着太子的脸色,小心谨慎地说。
“父皇对于这件事一直闭口不谈,至于怎么想的,恐怕也就只有那几位老大人能够猜出一些。”
“宫里的那位?”景王尝试试探道。
“不可说。”太子语气急促有力地说。
…………
“沙场架铁炮?”宋书龄把这张卷子递给主审官赵凌,年迈的赵凌声音沧桑的读了一遍,又问道:“炮是投石机吗?不该是木头做的吗?”
“不知所云,听说风华楼念诗的左眉卷子交的最早,也许这就是他的吧。”旁边一位老大人说,他对于左眉念的那些诗也听说过,不仅如此,还特地研究了一下,最后认为这不是左眉写的。
“那些诗是好诗,之前也没有听过,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的,这考试也是玩弄手段。”又一位大人说。
“先放在一旁吧,稍后再说。”赵凌慢腾腾地从椅子上起来,把那份试卷拿在手里出了房间。
等到他去封存原稿的地方确定了这张卷子就是左眉写的时候,沉思道:“拒绝武当山,入京科考,风华楼读诗,然后那老道士对他有一问。这句话……”然后他又看了一眼那张卷子,上面的字写的不是很好看,至于风骨韵味是一点也没有,就是这样的一张卷子,赵凌反复看了几遍。
他想的总是很多,作为一个年过七十的老人,他以前跟着宫里的那位求过学,也是太子所说的那几位老大人中的一位。虽然现在只是一个闲职的考官,但是很少有人能够忽略他的重要性。
“沙场架铁炮,是个好联,可是这铁炮到底是什么?为了凑齐五行为部首,还是真有其物?”老人喃喃自语道。
不知不觉间,老人便来到了一间很少人可以进的商议朝事的房间,这里他已经有几年没有来了,但是对他并无阻拦。坐在以前常坐的那个位置,把卷子摊放好,又读了一遍沙场架铁炮,依旧难以理解其中的意思。
“赵老是科考有什么事吗?”皇帝出现在这个房间,当老人进入这里时,就有人去通报给皇帝了,这也是这间房间很少人能踏足的原因。
“只是有些不解,陛下觉得这联如何?”
皇帝看了一眼摊在那里的卷子,没有问其他的,只是很仔细的把那几个字看了一遍,又认真琢磨了一下。最后很不解地问道:“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