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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眉从车厢里伸出头，看了一眼那堆废墟摇摇头，瘸子站在马车旁，想要上前去帮忙收拾却又在原地迈不出去脚步，两眼疑惑地看着那背影。/p
云之上骂了一会天又弯下腰，走到废墟中低头捡捡踢踢，过了一会儿，叹息地走到马车前说：“哎，道观太老了，我又不会修，这雪下的太大。”/p
左眉点点头道：“雪下的是很大，这才第一场雪，有点大了，嗯，大了。”/p
瘸子在一旁不敢大声喘气，从侧面能够看见云之上脸上不自然的表情，也能看见左眉一副嬉笑的样子。/p
“师弟是不是该回家了，我就不送了。”/p
“行啊，有空回来看看你。”左眉把脑袋缩回车厢内，在里面闷声道。/p
“不用了，我出去走走，以前一直想去八大山下那座城，现在正好没地方呆，就去看看。”/p
“你可别乱来。”左眉又伸出头，一脸严肃地说：“记住一点，你说过生死观不去争那些。”/p
“放心，城里的那个是位人物，他可不需要用教派来巩固自己的位置。”/p
“哦，那你对上他会如何？”左眉很随意地问道。/p
“这天下恐怕没人愿意对上他。”/p
“真不知道是何等人物才能教出如此弟子。”左眉仰天一叹说：“过几年我再去看，你先去吧。”/p
话还没说完，云之上就消失在马车前，瘸子拉过缰绳，牵着马往山外走。黑色的马拉着黑色的马车，走在白雪覆盖的道路上，偶尔路过一个看不见的路坑会颠簸一下，然后车厢里会响起几句骂声，让这黑白呈现的不是一幅画面。/p
马车压过雪，咯吱咯吱响，瘸子看着前面的城门说：“公子，到永丰城了。”/p
“那就直接回家吧，挺长时间了，也不知道他们气消了多少。”左眉倚在窗边扶额说。/p
不出意外，左眉刚进门的时候就感觉气氛不太对，虽然下人打招呼的时候依旧热情，但是总有暗潮涌动的错觉。当穿过前院进入大厅时，他看见了错觉，左望岳拿着藤条站在那里，座椅上坐着几位长辈，在他进来的时候都看了过来。/p
“父亲，母亲好，还有大伯，大娘好。”左眉很规矩地叫人。/p
“过来跪下。”左望岳用藤条指着厅中央的一处说。/p
“我知道家里会因为我没有进入武当山受到影响，可是我真的不想去那里，太麻烦，至于家里的麻烦还是可以解决的，而武当山的麻烦太麻烦。”左眉一改往日在家人面前乖乖或者胡闹的样子，很沉稳大气地反驳。/p
“谁叫你的歪道理。”左望岳抬手就要打，左眉的母亲左柳氏把脸转向另一侧，不忍心看。只是藤条最终没有落在左眉的身上，而是被瘸子挡下了。/p
“虽然说我该承受这顿鞭打，但是我还是很怕疼，主要养伤很麻烦。”左眉直面左望岳说，只是场面因为他的年幼显得有点滑稽。/p
“二弟，就算了吧，我左家还不至于这样，再说是老仙家看不上我们，眉儿应该发奋，让武当山后悔。”大娘左林氏劝了句。/p
“大家一家人，我就直说了，是我拒绝了老道士，他当初帮我起名字我就不爽，还想收我为徒，怎么可能。”左眉在一旁道。/p
左林氏惊诧莫名地看着左眉，左母也很不解，想知道为何左眉的改变怎么如此之大。/p
“你，你怎敢？”左望岳气的手抖，举着藤条指着左眉，一时不知该继续说什么。/p
“相信我可以吗？我只是有自己想法，也许你会觉得我年轻，可是我愿意为我的决定负责，我想要走一走我想走的路，要不然我怕我后悔一辈子。我知道你们想要我好，我都知道。”左眉说完跪下郑重地磕了三个头。/p
“起来吧，我左家可以自己争，没什么不好的，眉儿小归小，但是能懂这个道理也不错。现在事已至此，眉儿当努力。”左四海很快反应过来，他不知道为何左眉会变化这么大，也许是别人教的，也许是以前他们没有注意，但都不重要了，眼下最重要，这也是他经商多年来的气质。/p
“多谢大伯。”又是三个响头。/p
“哎，你日后和平儿一起跟我学习吧。”左望岳无奈地把藤条往地上摔下。/p
左眉起来捡起藤条，又递回到他面前说：“这一世我欠你们的。”/p
说完就转身往外跑，跑出去转了一个弯，自己对着墙角大声喊。瘸子对着左望岳行了一礼说：“二爷，也许你对公子的了解不是很多，有些事我知道但不能说，给公子一些时间吧，他还是太年轻。”/p
天下从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是透出来的风多少，能知道的人多少罢了，而左府的墙并不是多严实。没过多久，左眉离开武当山是因为年幼不愿呆在山上的消息开始传开，后来一阵子，想知道的人都知道了，该知道的人也知道了，而武当山对此并没有说什么，让人更加肯定此事的准确性，毕竟，武当山可不希望老道长有这么被孩童拒绝的污点。不过现在看来，污点好像只是蘸在了左府，武当山依旧是武当山。/p
十年人间变幻，三僧两道一须翁依旧是高高在上，云之上只是偶有书信，瘸子还是在山顶没有踏出那一步，左眉长大了，十六岁的年纪发育的很快，个子有点高，很瘦长。/p
左府的生意没有因为被影响挡住了发展的势头，左四海把四海商盟真正做到了四海之内。左望岳悉心教导左成平，也在两年前金榜题名，现在在翰林院做职。/p
“让你去京城参加科考就是为了让别人闭嘴，我们左家该起来谁也挡不住，到了那里要多听听平儿的话，他有点经验可以帮到你。”左四海高高抬起手拍拍左眉肩膀，“这孩子，长得可真快，哈哈。”/p
“到了京城，不要有太大压力，能考上最好，考不上也没事。”左望岳一时不知该如何说，“哎，我这嘴，乱说话。”/p
“我知道的，放心好了。”左眉对着长辈叩头辞行。当年虽然家里对他放任了一些自由，但是还是希望他能够走他们认为的路，左眉不愿意伤他们，就也在学习，只是学到多少就不知道了。/p
“瘸子，你说我能考上吗？”左眉习惯性的倚在车窗前说。/p
“公子想考上吗？”/p
“不想，可是我想考上恐怕也很难。”左眉伸手接住几片雪花说：“这春闱可是过独木桥呀，不是说人多，是高手多呀。”/p
“公子也会怕吗？”/p
“怕不怕是一回事，敢不敢去面对又是另一回事了，我在乎这个吗？”/p
…………/p
长安城，荆朝京都所在，也是当今世界最繁华的城市。在一座酒楼正在举办一场小型聚会，左成平和翰林院的一些同僚趁着这小雪聚在一起，做做诗又或者聊一些各自都能找到发言的话题。/p
“春闱在即，不知今年会是哪个幸运儿？”/p
“一跃入龙门，这可是改变一生的时机。”/p
“是啊，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成平这么好的家境，还能够如此努力的。”一个与左成平较熟的同僚玩笑道。/p
左成平也只能笑颜以对，手指点了点对方。旁边一人说：“听说成平的堂弟要进京赶考？”/p
周围几人也大致了解些情况，都把目光投向左成平，没有恶意也没有看热闹的心态，只是好奇于左眉的事。/p
“小弟他也是个优秀的人，只是外界对他多有误解，此次进京便是想要能有个好成绩，以此改变这些看法。”左成平说。/p
“想来也是，听闻他与成平都是跟在你二叔身边学习，如此说来，左家也是文脉相传啊。”/p
“这玩笑话了，二叔教学的很好，只是可惜未能如愿。我当初也不算太好，小弟这次进京应该也会被二叔唠叨几句的。”左成平笑道。/p
与此同时，长安城西门城门前，来来往往的行人经受检查，左眉倚在车窗边敲打着窗沿，旁边停着的一辆马车里发出不满的声音：“这敲打声毫无韵律，原以为是个文雅之人，不想这般俗气。”/p
左眉好奇地盯着那边，可是车窗被窗帘挡住，无法看清车厢内的情况。/p
“是有点俗气了，我其实并不通音律，那对不起啦？”左眉对着那车窗小气地埋冤道。/p
“公子言重，刚才失语了，还望见谅。”车厢内传来另一个声音。/p
“无所谓了，误会总是难免的。”/p
“听公子这么说，好像平时被误解的多？”/p
“你该先问一下我叫什么。”/p
车厢内传来一阵笑声，然后又问道：“那不知公子名讳？”/p
“左眉，左解意。”/p
车厢里的声音没了，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中，过了一会儿才问道：“左道然？”/p
左眉噗嗤一声，用手拍打车厢说：“你看，这不就误解了，我明明叫左眉，你却叫我左道然。”/p
“只是因为武当山老仙家……见谅，是误解了。”车厢内的人拉开车帘，对着左眉歉意地点点头。/p
“不就是个先天嘛，有什么厉害的？都这么多年了，至于随口起个名字还有人记得吗？”/p
“公子，先天确实厉害。”瘸子从前面探出头说。/p
“你就是一怂货，十几年了，还不敢踏出一步。”左眉骂道。旁边的车窗再次被车帘挡住，女子坐回位子上，还依旧好奇地看着外面。/p
“我这不是瘸子嘛，不敢走就不敢走吧。”/p
“八大山也有个瘸子，你看看人家那脾气。”左眉继续骂道。/p
前面的检查进行很快，人行往前移动，瘸子驾着马车跟着往前移，嘴里还嘟囔着，然后在雪中驾着马车载着左眉进了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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