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思恭双眼通红的坐在诏狱门外,一整夜刀不离身,亲自坐镇,易轩和秦岚更是直接审了孔胤植整整一宿。偏偏易轩和秦岚还真的不敢对孔胤植下死手,毕竟这是圣人之后,如果真的死在他们手里,那他们可就真的活不成了。
孔胤植其实连这样程度的审讯就已经受不了了,但是正在孔胤植打算放弃的时候,忽然就听到了登闻鼓声,还有城外传来诵读《论语》的声音,事已至此,孔胤植只能是咬紧牙关,死不承认了。
只要死不承认,今天晚上参与审讯的所有人,都得死!
这便是支撑孔胤植坚持下去的动力。骆思恭原本以为今天一大早就得有人来冲击诏狱,但是万万没想到,诏狱一直没有人来。
其实诏狱并不是被人所遗忘了,兵科给事中吴亮嗣并没有直接去诏狱,而是纠集了一众士子直接冲击了顺天府,直接围住了焦头烂额的杨以勤。
杨以勤身边只有七八个捕快,强装淡定的看着已经红了眼的吴亮嗣,问道:“吴大人,你擅闯我顺天府衙所为何事?”
吴亮嗣长作一揖道:“杨大人,你我同为圣人门徒,今奸贼乱政,阉竖当朝,为何阻塞天下士子进京直谏?”
“你这不是直谏!你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啊。”杨以勤大喝道
吴亮嗣顿时提高了嗓门,喊道:“仁义道德,尽是圣人之训,我吴亮嗣因有孔圣遂有今日,此仗节死义之秋,寸鳞加身又何妨!”
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仅仅十个字,点燃了天下士子的热血,无数士子直接就将屡试不第归咎为奸臣当道的身上,义愤填膺也好,热血沸腾也罢,总之消息瞬间在大江南北传递开来。
山东一老举人闻讯竟然阖家自尽殉节,整个山东作为圣人毗邻,全省之内所有士子热血沸腾,泣血以作万民之书,自济南府步行北上,面圣进言。
易轩大汗淋漓的自诏狱里面走了出来,喘着粗气看着骆思恭,对骆思恭说道:“骆都督,这么审下去不成。”
“什么意思?”
“这孔胤植仗着外面士子闹事,绝对不会轻易开口。”士子只要闹事,孔胤植就不能开口,而孔胤植不开口,士子就会一直闹事,似乎陷入了死循环一般。
骆思恭看着易轩说道:“那你有办法了?”
易轩皱着眉头犹豫再三才对骆思恭说道:“有办法。”
“快说!”
易轩犹豫了一会说道:“末将可佯装送孔胤植口供入宫,届时驱散士子,逼迫孔胤植招供。”
“这......”这主意,实在是扯淡,甚至是在骆思恭看来甚至是有些天马行空,不过易轩知道这萨尔浒之后便是轰轰烈烈的明清鼎革。
如果这孔胤植真的会继承衍圣公无疑的话,那么清军入关之后,上赶着降清的那个衍圣公应该就是孔胤植无疑了。由此断定,孔胤植是个软骨头。
易轩只能是这么推断,而且这也是他们保命的唯一办法,事已至此,即便是易轩等人放了孔胤植,这件事情也断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这外面的士子恨不能生啖易轩血肉,怎么能放过他们。
骆思恭犹豫再三,看着易轩说道:“好,你去吧!”
“来人,开大门!”
沉重的诏狱大门打开了,孔胤植在骆思恭的安排之下被藏了起来,秦岚也被调开了一段时间,孔胤植诧异的看着易轩问道:“你怎么不审了?”
“你这么想挨打?”易轩喝着茶不屑的看着孔胤植,过了一刻钟之后,易轩拿起了一张纸,脚步匆匆的跑了出去。这件事情,只有两个人知道,其一是易轩,另一个是骆思恭,除此之外,再无第三个人知晓。
秦岚张斌,李铭诚得知易轩拿到了孔胤植的口供之后,顿时容光焕发。
出门翻身上马,易轩大喊道:“孔胤植口供再次,让开!”
士子们诧异的看着易轩,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众人,易轩并没有直接去紫禁城,而是先带着众人闯进了孔家,直接将三尊佛像搬出来,当着众多进京士子的面,摔了个粉碎。
无数的士子瞬间失去了涌起,这破碎的佛像如同一盆冷水,直接泼在了士子们的头上,秦岚等人拿着佛像碎片,直奔午门而去。
高攀龙还站在登闻鼓前声嘶力竭的喊道:“值此一战,为往圣,为生民,为万世太平,高某虽死无憾。”
东林党人轮番上台喊口号,下面群情激奋,易轩不屑的看着这群人:你这么厉害你可快点死去啊,旁边就是御河,跳下去一了百了多好。
易轩带着佛像碎片还有孔胤植的“口供”骑马来到了午门之外,高攀龙等人一见到易轩,瞬间如同打了鸡血一般。
“奸臣再次,除贼救过,冲啊!”
易轩勒缰驻马,手捧“口供”大喊道:“孔胤植口供在此,孔家三佛再次,尔等焉敢造次?”
易轩看到了高攀龙的表情变化,直至多年之后,易轩还是经常跟人说道:高攀龙当时就像是吃了屎一样,真的。
易轩等人跳下马匹,来到了午门之外,跪在门外,大喊:“启奏陛下,孔胤植口供在此,孔家罪证搜查顺利!”
张鲸激动的看着易轩,赶紧对众人说道:“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给易将军开门?!”
午门打开,张鲸一路小跑带着一队禁卫军护送易轩进了午门。
孔胤植招供了,招供不要紧,毕竟是言行逼供,但是被几百士子守护的孔家,竟然就在这么众目睽睽之下,搜出了三佛,还当众摔了个稀巴烂。
京城之中,士子为之一颓,最早跟着高攀龙闹事的那几个御史言官,都在祈祷着奇迹的出现,但是京畿的士子已经开始逐渐退散,大势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