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都察院左都御史奇袭内阁,在一群御史言官的簇拥下,生生的将打算在内阁值房打地铺的方从哲给抢了出来。
“高攀龙!这里是内阁,你想做什么!”
方从哲厉声怒斥高攀龙,高攀龙长作一揖拜道:“方阁老,国朝养士二百余载,值此国家危难之时,正是用人之时,我等圣人门徒,岂能尸位素餐?”
“请方阁老入宫面圣。”
顿时,御史们跪倒一片,在御史们的裹挟之下,方从哲不得不上了这条贼船,有了方从哲的虎皮扯起来的大旗就有足够大的号召力了,刑部,都察院,大理寺,礼部,等尚书侍郎,全都被自己的下属在家里揪了出来。
朝廷九卿尚且如此,更不要说什么国子监这样的愤青聚集地了,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顺天府,北起蓟州宣府,下有大兴宛平,整个顺天府的秀才,举人,以及侯缺的进士,一窝蜂的涌向京城,不仅仅是顺天府,保定,河间,真定各府的士子,也在当天晚上接到了消息,纷纷涌向京城。
当天晚上五城兵马司简直生不如死,满大街的官员士子,如同上元节一般的热闹,在午门外,一场自大明建国乃至西汉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最大的一次上书运动凭空发起。
儒家以其恐怖的凝聚力将原本政见不合的东林党,齐党,楚党,浙党,生生的拧成了一根麻绳。
都察院左都御史高攀龙于午门之外,登闻鼓下高声大喊:“国朝养士二百余载,仗节死义正在今日!”
兵科给事中汪有道大喊附和道:“高大人,我等幸甚至极!”
整个午门不在宁静,象征着皇室尊严的午门之外,忽然涌入了上千士子官员,顿时显得有些拥挤,当天顺天府下令提前关闭九门,被拦在京城之外的各府、道、县的生员,举人,静坐九门之外,齐声诵读《论语》。经典之声经久不绝。
奉天殿内,万历气愤的掀翻了龙案,瓷器在地上碎了一地,大骂道:“这是朕的江山,还是他们的天下!”
“万岁息怒,士子不明真相,正所谓不知者不怪啊。”王安战战兢兢的劝着万历,张鲸在一边也随声附和。
“张鲸!”
“奴婢在。”
“传旨,即刻调腾镶四卫进驻皇城,张维贤领神枢营,朱纯臣领神机营,随时准备进京。”
张鲸诧异的看着万历,说道:“请万岁三思。”
万历反身抽出了龙泉剑,架在了张鲸的脖子上咬着牙怒斥道:“朕说传旨!”
“诺!”
万历四十六年六月初二这天夜里,整个京城里充斥着鼓声、诵读声以及军士行进的声音。王安仓皇出宫,急调东厂番子围在了午门之外。
结果更悲剧的一幕发生了,飞鱼服乃皇帝御赐,只有骆思恭这样级别的人才有资格穿,其实东厂的番子和锦衣卫的力士在服饰上,没有什么大的区别,于是乎,在热血喷张的士子面前,那些急匆匆被调来的东厂番子,瞬间就成了出气包。
王安骑着马刚刚带着番子来到午门,瞬间就被那群御史言官围了起来。
“反了!都反了?!这是什么地方?”
如果王安平时肯多读书的话,就会知道,在英宗时有一个叫马顺的同行的死状有多么的惨显然王安此时面对的情景,并不比马顺要好多少。
张鲸急匆匆的飞奔出城,找到了张维贤,张维贤早就披挂整齐。
闻战马嘶鸣声,张维贤快步走出营账,张鲸跟朱纯臣一齐下马来到帅帐之中,张鲸喘着粗气对张维贤说道:“老......老国公,万岁有旨,命您领神枢营随时准备应变。”
“末将领命。”
张维贤早就命军士集结,神枢营上万骑兵早就在待命了,朱纯臣神色凝重,对两人说道:“整个顺天府的士子差不多全都聚到了京城,明天清晨十分估计整个北直隶的就能聚起十之七八,不出五天时间,整个山东山西北直隶三省士子齐聚京城,届时必生事端啊。”
“两位,你们现在这里盯住,一有事情,咱家会飞鸽传书通知,咱家先回宫了。”
张维贤看着张鲸说道:“公公请去。”
腾镶四卫随同张鲸一齐由正阳门过大明门进了皇城,腾镶四卫一到,张鲸立刻就封锁了承天门,也就是现在的天.安.门。
承天门被关闭之后,士子躁动之情大动,大喊道。
“阉竖当朝,国将不国!同窗们,跟奸臣们拼了!”
“砰!”
“咱家看谁敢!”张鲸胯下一匹枣红战马,手持长鞭,怒视众生员呵斥道,身后腾镶四卫将士怒目圆睁,死死的盯着那些生员。
生员们不甘示弱,两边就这么对峙了起来。
东林党的舆论攻势也全面展开,而且不仅仅是东林党,还有齐楚浙,三党,但凡是儒家学出身的科举进士,纷纷加入到了对“奸臣”的口诛笔伐之中。
在东林党党魁高攀龙,内阁首辅方从哲的号召之下,各地士子纷纷进京。
当天夜里,张鲸命手下数十名太监夜闯各个侯府,伯府。
宁远伯李如柏正被外面的动静吵得睡不着的,突然门房通秉宫里来人了。
一个小太监身穿便装急匆匆的来到了李如柏面前说道:“李总兵,老祖宗让小的来找您商量个事儿。”
“什么事?”
“张公公说,李总兵世受国恩,自当竭力报国,今夜若......今夜若有变故,李总兵当誓死以报君恩。”
李如柏手里的茶杯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瞠目结舌的说道:“事情竟至于斯?”
不仅仅是李如柏,在京的老牌十二侯爵,还有各个伯府,全都将各家的家丁集结了起来,一旦有变故,这也是一支可以左右时局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