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教授大概40多岁,头发很长,戴着一副深色镜框的眼镜,像个艺术家。此刻,温教授面无血色,艺术家的风度荡然无存,手一直在微微发抖,点烟的时候,几次都没打着打火机,刘星野把自己的打火机打着了送过去。
温教授猛吸了几口烟。
“想不到竟会出这种事!想不到这种事竟会落到我的头上!”他忽然抬起头看着刘星野,“刘警官,你们不会怀疑是我干的吧?”
刘星野坐下来,把打火机合上。“温教授,顾晓芹是你的学生?”
“对,她是我班上的学生。”
“你对她了解吗?”
“谈不上了解。一个班上有40多人,她是其中之一,我对他们都不太了解。不过,她在班上倒是很引人注目,你也应该注意到了,她人长得漂亮,是滨大有名的校花,很洋气,也很傲气,据说不少人追求她。”
“她学习怎么样?”
“有点才华,不算太用功,不过,人家有那么一副好相貌,用不用功也无所谓了。女孩子嘛,长得那么漂亮,钓个金龟婿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你说有很多人追求她,她是否有男朋友了?”
“这我可不清楚,你应该问她的同学去。不过,我感觉没有,因为我从没看见她和某个男的经常在一起。”
“你的意思是说,她身边的男人经常是不同的?”
“也可以这么说。女孩子嘛,那么漂亮,总有一帮人围着她转。”
“那么,这些追求她的人,是校内的居多还是校外的居多呢?”
温教授沉吟了一下。“应该是校外的居多,我就看见过两次,她坐着不同的车离开了,每次车里的人都是不同的,而且,那两个男人显然不是学生的年龄。不过,这方面我不太清楚,你们可以找她的同学了解一下。”
“温教授,你是否觉得顾晓芹有点……有点轻浮呢?”
“轻浮?谈不上吧。怎么说呢,应该说比较现实吧。我听说她和校外的几个男人有些交往,都是些有钱人。这就是现实。大学生普遍都是理想主义者,尤其是女大学生,对社会总有一种不切合实际的幻想,但是,也不妨碍她们中的一些人比其他人更快地认清了现实。”
“你认为顾晓芹就是这样一个人。”
“没错。女孩子如果现实起来,那是真正的现实,这种现实其实就是一个字:钱。我在大学里教了很多学生,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个如何由天真变成熟的,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顾晓芹在大学二年级就变的这么现实,还是多少让我有些意外。”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衣着打扮。我记得一年级的时候,顾晓芹还是一个挺纯真的姑娘,有点害羞,穿着打扮挺朴实的,据我所知,她的家境一般。可是,第二年,也就是这一年来,她的打扮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衣服越来越高档,也开始化妆了。她本来就漂亮,这么一打扮,就更加漂亮了,在学生中间有点鹤立鸡群了。如果你看见她和其他同学在一起,你就会发现,她和她们已经明显不一样了。”
“她认清了现实,却失去了纯真。”
温教授叹口气,“有时我在想:人变得成熟是不是一件好事?”
“答案呢?”
“不知道。人总是会变成熟的,不管他是否愿意。我只知道在学校里我很快乐,不管是小学、中学还是大学,那时候无忧无虑,但我也知道,我永远都回不到那个时候了。我不知道那时候是否真的是那么美好,还是因为我无法回去了,才会觉得那时候是美好的,我只知道,人在变成熟的时候,会失去一些东西,一些永远无法找回的东西。”
“也许这就是你选择在大学里教书的原因吧,你可以每天都接触到那些尚未被现实侵袭的年轻的面孔,这或许可以让你重温学生时代的某种感觉。”
“可能有这方面的原因吧,我没有想过。不过,我确实喜欢学校的氛围,相比起外面的世界,大学校园里还是比较纯粹和清静的。”
“温教授,你是一个怀旧的人吗?”
“怀旧?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相比起未来,我更喜欢过去。”
“那么,现实呢?”
“现实就是当你饿的时候,端到你面前的一碗饭,不管它是什么滋味,你都得把它吃下去,如果你不吃,你就得挨饿。”说着,温教授把目光投向窗外。
刘星野从窗口望出去。下面就是学校的操场,在操场的正面竖着两根旗杆,上面飘扬着两面旗子,一面是满洲五色旗,一面是日本的太阳旗。
刘星野把目光收回来。
温教授说:“这就是现实。”
“难怪,”刘星野说,“咱们还是回到顾晓芹这个案子上吧。温教授,昨晚是你把她叫到办公室的吗?”
“没有,绝对没有。”温教授赶紧说,“刚开学,学习又不紧,我干嘛晚上叫她过来。我也奇怪,她怎么跑到我的办公室来了。”
“会不会是你约了她,但你忘记了?”
“不可能,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忘记。我肯定没有叫她来。奇怪的是,她是怎么进我的办公室的,她又没有办公室的钥匙。”
“温教授,我听说你成立了一个剧社,专门排练俄国作品?”
“一开始,只排练俄国作品,后来其他国家的作品都排练了,学生们喜欢嘛。”
“那你们晚上经常排练了?”
“对,一开始都是我在指导,现在学生们可以自己排练了,我只是每周去指导一次。不过,他们都在空教室里排练,从不到办公室去。”
“顾晓芹也参加过剧社吗?”
“参加过。她那么漂亮,在舞台上很吸引人,不过,很快她就离开了。”
“为什么?”
“不知道,可能她认为演话剧没什么意思吧。”说到这里,温教授似乎想到了什么,停顿了一下。
“温教授,你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