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挂着轻蔑的笑,直勾勾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极为缓慢地挤出锥心之言:“说来可笑,南风与你南府本无任何瓜葛,你却灭我满门。”眼中泛着凶光,“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手一抬,凭空出现了一根带子死死地勒住他的脖子将他吊至半空。泽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做足了冷眼旁观的架势,突如其来的一把剑将那带子砍断,一张被气恼冲昏了的脸映入眼帘,他手中的剑直指泽漆,言之凿凿:“见死不救,枉为成仙之人,纵容恶鬼行凶,更是有违天道。”
“与你无关。”
泽漆微微抬眼看了他一眼,尔后将视线落在身旁的南风身上,一挥手便将他定在那里动弹不得。
那人落下,浑身没了力气,瘫坐在地上。南风看也不看他一眼,对着泽漆,“本小姐已经死过一次了,再死一次也没什么。只是,这样也太便宜他了。”
南烛慢慢走近泽漆,眸中微微带着笑意,“阿漆,你我多年不见,今日,便不在此地扰了南风姑娘的兴致了。”
泽漆煞有其事地轻轻点头,转身就往外走,“听闻息国亦有大祭之礼,也不知与往日所见的如何……”
待他二人走远,南风这才一步一步走到南府家主的跟前,她如何不知南氏一族的禁忌,既然他一心想要那至高无上的权位,她便成全他。
不久前离开地宫时,南烛已是油尽灯枯,万念俱灰,而他如今归来时,显然有人替他改了命,扭转乾坤。泽漆心中一震,与他再见,心绪自是与先前的大不相同了。
一路走到了那处宅子,南烛一直心心念念的地方,恍惚间就有了一种归家的感觉。
泽漆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到她的眼前,掌中静静地躺着两枚玉佩,眼睑微微跳动,口中喃喃念着咒语,那两枚玉佩渐渐合二为一,飞至这处宅子的上空,泛着淡淡的光。南烛看在眼里,心中难以言喻的苦楚又更深了一层。
泽漆看了一眼这处宅子,没了门前的白石,自然也就没了初见时的神秘,南烛推开门走了进去,入眼所见的,便是立在那里的两尊石像。一笔一划细细勾勒,栩栩如生,他立在那里一言不发。泽漆跟在他的身后,不自觉地停下脚步,沉默了好一会儿,思及在地宫中时,无意间听到的十世纠葛,很快就明白了南烛的由来。尔后,便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循着熟悉的气息而去。
绕着这处宅子转了一圈,见他还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沉浸在一断断难以忘却的过往。
泽漆正要开口,就见到他慢慢转过身,明明是毫不在意的模样,声音却无端的微微颤抖:“阿漆,我代他……”
“这是我与他的事,与兄长无关。”微微眯起眼,神色漠然地定定地望着他,“当日兄长曾说,愿以你之死,换得他生,如今看来,兄长似是打算生生世世以命为偿。”
见泽漆这副漠然的神态,他一怔,尔后垂下头,将神色隐在阴影之中,“我累了他十世。”如今妖帝降世,大乱已至,他为妖族中人,有他的壮志凌云,不该为他所累。
“凌云簪原是兄长之物。”泽漆觉得这实在是明知故问,若非他之物,为何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原是……妖帝之物。”他抬起头看着泽漆,心神难安。
泽漆一时之间也不想多说什么,淡淡地应了一声,眸光落在这两尊石像上,闪过他脸上恍惚不安的神情,施法探知。
南烛自知时机成熟了,强装镇定,“我知此事令你为难,可是阿漆,我别无他法。”
泽漆微微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倾漓剑本无剑魂,你可愿舍你肉身,为我剑魂?”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莫名的情绪涌上来,“自此前世尽忘。”
见泽漆神色淡淡的,轻描淡写地说着与她无关的事,南烛袖中的手轻颤,眷念的目光落在那尊石像上,轻轻地勾起嘴角,“自然是愿意的。”
泽漆眸中的光闪了闪,玉佩散发的光渐渐暗下去,随即双手合十,口中喃喃念着咒语,看着南烛渐渐透明的脸色,微微阖上双眼。
南烛脑中莫名的就想起了往事,他不是不知道凌游为了他都做了什么,只是缘起缘灭,从来不由人。
正当他神识渐消之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他本能地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一眼就见到了一脸愠怒的凌游,满眼的不可置信,顿时有些慌了神。却还是浅笑着,“凌游……保重。”
凌游如遭雷击,全身僵硬地站在那里,虽然他明知一切都晚了,却还是忍不住出手阻拦泽漆,他就不该放他自由。天雷一道又一道地打在上空,看着血浸透他的一身衣袍,那痛直达骨髓。一切当真只是徒劳么?
泽漆冷眼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不速之客,倾漓剑直指他的面门,“护法大人还真是肆无忌惮。”
凌游并不在意,向前一步,倾漓剑穿过了他的肩,鲜血很快就浸透了衣袖。他近乎癫狂,放声大笑,“不自量力。”
泽漆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一刻,她恍然间更不明白南烛为何要做这样的决定,眸光落在那尊石像上,骤然出声打断他,“兄长,他为了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说完,还煞有其事地轻轻哼了一声,收回倾漓剑,那玉佩突然落在地上,南烛正要去捡起来,却见到玉佩瞬间就碎了,随风散去。
话说到了这步,凌游一挥手便将眼前的幻象打碎,扫了泽漆一眼,目光落在南烛身上,再不肯挪开。
泽漆咳了一声,不管兄长此番的目的何在,凌游总归要卖她一个人情。妖帝降世,外界势必乱了,只是她困住这里,长此以往,难免不是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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