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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伯樊脱好靴,看着她面带微笑:“着实有心了。”
行路急忙, 便是连他这种奔波惯了的身子也免不住疲态, 她一路跟上没喊过一声苦,常伯樊已是叹然,这厢见她初初到京身上还见松快,令她这般开怀,常伯樊对他那户舅兄家更生好感。
“嫂嫂极好。”见他好话,苏苑娘顿时颔首。
不过她没有过多与常伯樊言及兄嫂之事之意,另道:“可是去过伯父家中了?”
“已见过了, 堂伯叫过两日我们闲了上门去一家人用顿便饭,过两日我就带你过去。”常伯樊道。
“那明日?”苏苑娘睁着美目望着他。
“若是去兄长家,还需再候两日。”常伯樊上炕斜躺在她身旁,苏苑娘见状, 扯过热呼的毛毯盖予他身上, 常伯樊忍不住面露微笑,拉着她的手,把她拉到了身边躺下之后方道:“今日没见着周运司, 明日我还要去一趟。”
周运司就是管临苏常家井盐的盐运使, 他新上任不久,前任没给常家的盐银留到了他手里, 常家若是想从户部拿到盐银, 他是必要走的一环。
苏苑娘已知晓常伯樊早就派人打点此大人了, 主意还是她间接提的,没想常伯樊居然没见到人,便有些许错愣。
常伯樊帮的这位大人的忙,可是救命之恩,这位大人居然不见他?
见妻子瞪大了眼,平常喜怒不明不显深浅的脸因此又透出了两分憨然天真的呆傻来,常伯樊捏了下她的鼻子,笑叹道:“不管如何,是做过外人看还是做给户部看,这位大人此时都不应对我有求必应,先为难些我也好,也许银子会给的快些。”
“那他?”这是关乎常伯樊的银子。为了来京,苏苑娘的积蓄皆已换成了物件,常伯樊亦如是,他的银两放在她这,有几许她再清楚不过,他若是讨不回银子,这京城他们是来了,可怎么回就是难事了。
“周大人……”常伯樊沉吟,思索着欲与她言道的话。周盐使那边是透露出了几分帮忙的意思,但此人乃为官之人,有个官场中人的通病,那就是许诺也只会道出三分意思来,绝不会把话说死留下把柄,而就常伯樊而言,只要对方露出三分意,他就能坐实七分实,绝不会放过机会,但这些个中复杂曲折,他说的浅了怕她不懂,把它解透了,也不知按她的心思,能不能藏得住这些事情。
他沉吟,苏苑娘亦不语,仅看着他,等着他下文。
见状,常伯樊那点犹豫便也没了,把她揽紧了一些,替她掖实毯子,在她耳侧浅语道:“这位大人对我们有相帮之意,但帮到几分,就要看我们的了。”
是了,若说经商之人需有玲珑七窍心,那为官之人,有玲珑七窍心之余,比经商者还更得有见风使舵之能。撒网只撒三分网,说话只说三分满,但凡为官者,皆会给自己逃出生在的余地,岂会与人言明真言。
苏苑娘已晓得,在常伯樊话后已颔首,道:“那就按他之意来罢。”
这闭门羹是摆龙门阵,还是使巧成事,就只能按着这位大人的脾性走了。
常伯樊笑了,亲了亲她的鬓角,接道:“慢慢来,我们不急。”
还是急的,苏苑娘忙摇头,“那明日要给兄嫂去信,说我们明日去不成,若不然他们该着急了。”
显然她比他们要着急,见她心心念挂念着他们,常伯樊说不清心中滋味是酸还是苦,末了只得苦笑道:“好,我会派人去说。”
苏苑娘看了他一眼,也不知他为何说此话,便小声道:“我着人去说一声就好。”
这是她的兄嫂,家也是她在光,使人说明这种事,不该由她来的吗?
她好生奇怪,常伯樊看着心内连连苦笑不休,常言道娇女爱俊郎,可他这娇妻,嫁予他近一年了,心里念着的有父有母有兄有嫂,而他从不在她心上。
也不知她何时才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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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过去,常伯樊清晨就出了门,苏苑娘迷迷糊糊送走他,中途还与他一道早膳用了一碗粥,等到睡罢回笼觉醒来,已是辰时三刻。
京城已下起了雪。
屋外连着里面火炕的灶炉烧得很旺,灶炉上面架着的铁锅里面的水开了,咕噜噜吐着声音,苏苑娘醒了一阵,听过水声,推窗看过窗外的雪,方才叫人。
在外面守着门做着针线活的通秋一听到动静,慌忙进来。
苏苑娘刚刚推开的窗因着她力气小没有掩实,还有寒风进来,通秋进来见着她们娘子身着单薄的晨衣,肩上仅披了一件毛披,连说话都忙不急,飞快爬上炕去拉窗,拉好方胀红着一张脸与苏苑娘道:“娘子怎么不早些叫我?”
苏苑娘颔首。
“娘子!”通秋见她不答应,急了。
“好的。”下次早些叫她。
说着,苏苑娘往床上爬,欲去穿鞋,通秋见了,又速速爬下,与她一番穿衣洗漱,这厢苏苑娘等到端坐铜镜前梳妆时,见着通秋把炭盆般来方才知晓屋里还烧着炭盆,顿生不解,便问:“屋里不暖?”
“是姑爷让烧的,说火炕只暖着炕上,怕您睡瓷实了露着手脚冻着了,让我们给烧盆炭,暖暖屋里的气。”通秋梳着娘子长长的黑发,细细禀来。
实在精细,苏苑娘摇头:“烧着火笼的就好,屋里的就不烧了。”
带来的精炭有数,她还想往外祖家处送一箱,兄嫂处送一箱,还有四箱留着两箱作礼,自己家留作两箱备用。而这两箱要烧过一个冬天,就要仔细着用了,也许可在京城买些别的炭用一用。
“欸,我等会儿跟三姐姐说一声,让她去跟南和哥说。”通秋道。
这传个话,还要经两个人,苏苑娘道:“我和姑爷说。”
“欸。”
通秋这老实怕人的性子,看来真真是不好改,不过有自己看着,不会让她比前世差就是,苏苑娘也不说她,点点头便当此事作罢。
她一梳上头,明夏就来了,明夏一来,不久三姐就进了屋,一进屋就叽叽喳喳。
“娘子,家里来客人了,是京里堂老太爷家送菜来了,送了满满的一马车,您在睡,我跟着南和哥去谢的客,南和哥说等您一醒就来告诉您。”
“孝嶀爷也让奴婢知会您一声,他有事出门去了,等到下午老爷回来,他上门来拜见老爷和您。”
“还有刚刚南和哥叫我过去问家里缺的,列出单子来就去采办,等会儿他就过来。”
胡三姐进来嘴没停,一并把事儿说完了才停下嘴,苏苑娘听着她的意思是常伯樊把南和留下来用了,许是让南和当家中管事的意思,便没有多说,和通秋道:“堂老太爷家的礼单在哪?”
三姐一拍脑袋,“在南和那,我忘拿了,娘子你等等。”
三姐说着就往门外冲,连给人喊的时间都没有就冲了出去,差点撞上带着丫鬟端着朝食过来的明夏等人身上。
明夏见她风风火火跑去,加快了脚步进门,进门就扬起嗓子:“三姐姐这又是作甚?”
“把堂老太爷家的礼单落在南和哥处了。”通秋道。
“她就是不记事,”明夏叹道,“一个事要跑两个来回,还好她腿脚快,不怕跑。”
但无论什么话只要一经三姐的耳,她就能记个只字不差,这本事可不是一般人有的,通秋抿嘴一笑,心想她若有三姐这本事,娘子也会爱使唤她。
“娘子,用些热汤面罢。”明夏说着接过了小丫鬟手中的木盘,走向炕上的炕桌。
这一路行来,她们在北边也是走了好几天,已知道他们北面人会在热呼上的炕上用膳的事了,这与他们南边人的习惯不同,着实令人有些不习惯,但娘子说入乡随俗,不要另外添置多的了,明夏便按着娘子的吩咐走,不去想那多的。
苏苑娘穿戴梳妆好,又走向了此前没下来多久的炕上,正想着趁着今日不用和常伯樊出门把家中归置好的事,面汤还没用完,就听三姐气喘吁吁跑回来道:“娘子,家里又来客人了,来人说是您外祖大人家的人,得知您和姑爷来京了,差人送点家里要使的东西来。”
苏苑娘连忙放下汤勺,转身到炕边穿鞋,“可请进大堂了?”
“请进去了。”
“来的是什么家人?”
“是家里的老人,姓戚,奴婢问过了,叫戚伯。”三姐说着咋舌不已,“这一早我们家来的亲戚可不少,这还是我们家头一天到呢。”
三姐啧啧称奇,又喜不自胜,跳着接道:“这可着实是好运象,用我娘的话来说,就是福气来了,拦都拦不住。”
“是老家人?”苏苑娘等着通秋与她穿鞋,等一穿毕,她也已想好,站起来道:“我过去见见。”
此前堂伯家的人没见着,外祖家的人来了本不好见,省得日后传出去了有人多心道她厚此薄彼,但世事不是事先谋划好了就可万事周全的,现眼下她想见见外祖家的人,问问他们的安好,她还是按着本心走罢。
苏苑娘便去了前面前堂。
等问过好,得知外祖父外祖母身体很是康健,便是冬日,两老一顿也能用两个大馒头一碗菜,苏苑娘便放心不已。
等到中午回堂伯家的礼,苏苑娘没有拖着等到后些日子去拜访的时候一并带去,而是当日送了份礼,随礼奉书信一封。
常府的当家夫人,常孝昌之妻明氏见夫侄媳妇回礼还附给她的书信,当下就拆了信来看,看罢等到常孝昌散值回来,就与他说道了侄儿媳妇这封道歉兼与闲话家常的信。
“说今日等到侄儿子回来,就知道明日能不能过来家里吃饭了,还问家里老太爷可想念家乡的饭菜,他们家带了两个家乡厨子来,道想给老太爷送一个,问我们要不要……”明氏说着掩嘴乐个不停,“这孩子,这事都问我们,着实太没心眼了。”
常孝昌听了细细一想道:“听说家里养的娇,老状元是个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想必这是女儿肖父。”
“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女儿。”明氏颔首,掉头问他道:“那要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