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鹏分开把门的军卒,站了出来,拱手左右执礼,大声喊道:“诸位乡里……”
顿时一片齐刷刷的目光望了过来,此情此景好像所有人都在看自己,张鹏从没在这种场合历练过,心下倒微微有些紧张。
他稳定住心神,清了清嗓子道:“有人说闽君要来抢夺咱们的粮食,破坏咱们的耕地,掳掠咱们的妻儿老小去为奴为婢!这些都是真的!闽君是要来了,他有五千人!”
“我们呢?我们只有五百人!”
张鹏张开大手,高举过头顶,看着山民们有的慌乱,有的畏惧,有的迷茫,他继续大声说道:“可是我们不怕!我们秦人有一句话——赳赳老秦,死不旋踵!”
“素闻百越之民悍不畏死,怎么,难道就是这般胆怯的模样吗?”
山民们静悄悄的,没有喧哗没有喝彩,任凭张鹏的质问声在山间回荡着。
张鹏的目光从那些新军身上扫过,又从民兵转向山民,大喝道:“吾等秦人翻过千山万水,与尔等非亲非故,却救尔等于水火。这是为何?因为吾大秦就是要让全天下的人都有地种,都遵行文明的法度,不分地域、不分种族,四海共一,天下一家!”
“尔等仔细想想,当你们的父母妻儿被洪水冲走的时候,闽君在何处?他可管过你们的死活?现在尔等人人有地种,人人都能吃上馒头,再也不用当牛做马。这时候闽君跳出来,想要抢走你们辛辛苦苦得到的一切,公不公平?”
“不公平!”
“对,不公平!”
早就有山民对闽君不满了,只是他们没有其他的选择,所以才心甘情愿被奴役。现在秦人来了,打破了一切旧的制度,山民们切实感受到了归顺大秦的好处,自然不想再失去到手的利益!
张鹏这么一问,越人的血性顷刻间就被激发了出来,就有人喊道:“俺活了三十年,没有一寸自己的地,现在秦人给俺分地,俺就跟着秦人打闽君!”
人群再次骚动起来,仿佛忘记了闽君有五千战兵的事情。
张鹏见状,很是满意,当下又煽···动道:“闽君有五千战兵,可这些战兵全都是在场所有人的亲戚朋友。咱们越人速来重视血亲,不愿族内相仇,我们秦人也不愿!”
“所以,我们应该去告诉那些还被闽君蒙在鼓里的战兵们,只要离开闽君,回到家人的身边,就可以有地种,就可以免于同族相残,就在也不用被闽君奴役!”
“但是,也有一些人利欲熏心,他们想用秦人、朋友的头颅在闽君面前邀功受赏!”
张鹏挥手道:“对于这些人,咱们绝不能心慈手软!”
“在场当中,有不少老猎人,你们为闽君效命一生,都在为他与猛兽搏斗;现在闽君却要践踏你们的家园、要杀戮凌···辱你们的亲人,天理何在?咱们为自己而战的时候到了!”
说着,张鹏猛地高呼:“打闽君!分田地!”
如此一喊,身边的人在短暂愣神之后,也跟着喊了起来,渐渐地,声音越传越远,越来越大,所有人都被鼓动了起来!
顿时声势如涛,颇为震撼。
慢慢地,许多并未加入新军和民兵青壮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甚至就连头发花白的老者也纷纷向前,他们涌到张鹏的身前,有一老者说道:“将军,老儿最擅长布置陷阱,可为将军拒敌!”
也有年轻人道:“俺不喜欢秦人,但俺信你。只要有了地,就算上俺一个,反正跟着闽君也没多少日子活头,死了就死了……”
张鹏趁机道:“既然诸位乡亲都愿意抵抗闽君,为备战计,吾等便要齐心协力,遵守军法,如有违背者,军法从事!”
他立刻就下达了征召令,要选尚能充军的人助防,最后得军卒千人,全部归入到民兵当中。选其中经验丰富、威望较高的老猎人充当临时军吏。又将原来民兵到中表现出色的人挑选出来,做五百新军的辅兵。
有的老猎人还从家里刨出早不用的猎刀、竹藤甲,聊胜于无。铁匠大刘带着远远达不到出师水准的学徒们兼任起木匠的活计,制造竹矛兵器,争取人人一柄。
忙到日中,有人走过来招呼张鹏,他回头一看,原来是司马欣。
“司马兄,有何事?”
“鹏,当务之急,不仅要将兵员编成行伍登记名册,还应该尽快定军法、明规矩,以便赏罚有所凭据。”
司马欣郑重道:“山民不识秦律,临时教授定无效果。故而须精简规矩,方能统御!”
张鹏一拍脑门,他光顾着拉人,却没想过战场纪律问题,这可是关乎胜败的大事,好在有司马欣相助啊!
经过长期的兼并战争,大秦的军法已经十分完备,但完备就意味着复杂繁琐,平时肯定是有利于提高战斗力的,但在如今的条件下,反而会成为掣肘。因为山民大多不懂规矩,贸然束缚,反而让其束手束脚,根本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多谢司马兄提醒,只是这军律之事,一直是由少府吏员教授,若是有所改动,该如何做?”
“在下不才,写了‘四斩令’,请将主过目。”说着,司马欣递上一份竹简。
张鹏一看,就见上面写着:“抗命者斩;临阵脱逃者斩;擅离职守者斩;欺凌百姓者斩!”
简单粗暴又涵盖能预见到的问题,司马欣真不愧是多年的狱掾出身啊。
张鹏十分满意,道:“周氏族子周弋是军法司法吏,便交由他宣读给民兵听!”
司马欣也表示赞同,点头道:“善!”
于是,当周弋接到任务之后,民兵们每日饭前洗手、睡前洗澡的规矩之前,又多加了一条——背军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