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平便是于这一日从宋玉处得知——张仪此次毫发无损的回归秦国,背后却是那南宫夫人起了一半的作用!
屈平大为恼火,想自己一腔热血却比不上一后宫妇人的枕边风!心中的失落与怀才不遇让他惆怅了数日。
而那窗外连绵不断的小雨就如火上浇油般,屈平灌下了一整坛子的酒,不顾宋玉与婵娟的劝阻,晃晃悠悠的向南宫小跑而去。
结果,还未等他入宫,隔着那红瓦高墙便听到了里面的笙歌漫舞,直听的他恨不得立刻将那里面的人揪出来狠狠打一顿!
只是,该行的礼还是要行。
于是,屈平整理了下衣衫,扶了扶头上的帽子,挺着胸进了南宫。
“微臣屈平拜见南宫夫人!”
郑袖挥挥手,将歌姬遣散,然后看着那个有些憔悴、面色不善的男人在心里冷哼一声。
她还未去找他,他却主动送上门来了!哼哼,来的正好,左右他现在已失了大王的宠信,一个小小的三闾大夫能奈她何?!
于是,晾了屈平许久,让对方跪拜了好一阵,郑袖才施施然喝了口茶慵懒的说道:“屈平大人真是稀客啊。”
屈平闻声直起身子,然后暗暗挺了挺发酸的腰,面上依旧是愤怒不已,语气却是极为克制,只是一张口却直戳要害!
“敢问夫人,那张仪被放之事,是否是因夫人的游说?”
“大胆!”郑袖一声怒喝,吓的周身婢子跪了一地,唯有屈平茕茕孑立,浩然正气。
“屈平大人,您可知您在说些什么?”郑袖双目如炬,瞪着那男人恨不得立刻将对方就地正法,“后宫不可干政,这是自古以来的训诫!我郑袖自入宫以来,从来不敢越雷池一步。而今日,您屈平大人却是从何处得来的风,造谣我郑袖干政!您可知,您这一句话说出去,将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呵呵,夫人干没干政只有夫人您自己知道,何须我一下臣造谣。”屈平毫不客气的反驳。
郑袖听罢,气的胸口不住上下起伏。
她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个屈平今日居然是来兴师问罪的!
“大人,既然您说嫔妾干政,您可有何证据?!”郑袖压下了心中的一丝不安与杀气,迅速冷静下来问道。
果然,屈平哑口无言。
郑袖看着无法发一言的屈平、冷笑,话锋一转,却是直接将矛头对准了他!
“大人,嫔妾瞧您这一身的酒意,您可知在这宫中肆意饮酒的下场是什么吗?!”郑袖一边说一边冷笑,“对我楚的律法如此熟视无睹,大人您说,给您定个什么罪比较合适呢?!”说罢,用袖子掩面压下一口茶水,但是,那眸中胜利的笑意却是不经意的露出。
仿佛已将所有事情都掌握于此,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屈平握紧了双手,此刻他烈酒上头,全身按捺不住的发抖,但是意识却又克制着他要冷静、不可胡来。
郑袖唇角一抹胜利的笑容,斜斜倚在桌上,与屈平二人四目相对,竟是谁也不肯退让半分。
突然,殿外一阵喧哗,声音混乱的直闯内殿。
郑袖皱起了眉头,在心里嘀咕——今儿是怎么了,怎么麻烦不断?!这个屈平……当真是个瘟神!
于是,长吁一口气,稳了稳心神,郑袖端正的吩咐左右说道:“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然而,她话音还未落,一个熟悉的身影便走了进来。
在看到对方的颜时,郑袖双手在袖中握起,面上却依旧毫无表情,只是客道的问候,“潇湘大人,多日未见依旧如此翩翩风雅。”
他同样行云流水的抱拳回礼,道:“南宫夫人也依旧光彩照人,让我等不敢直视。”声音不高不低,毫无感情,礼数周到而不失分寸。
郑袖又道:“敢问潇湘大人来此有何要事?”
他便回道:“潇湘今日与友人许久未见,小酌了几杯,却不料那酒着实有些猛,潇湘与友人都有些醉了。待到潇湘酒醒十分,便已寻不到友人的身影,立刻前去打听,却不料这位友人发酒疯发到了夫人这里,还请夫人看在潇湘的几分薄面上不要过渡苛责。”说罢,深深一鞠。
那郑袖却立刻没有了反驳的话语。
他何时与那屈平同流合污了?!居然为了那个屈平不顾禁酒令挺身而出!他这是在当众驳她的面子吗?!他到底要将她置于何地?!他真当她不舍得对他下手吗?!
心中一连串的疑虑,却没有愤恨更让她难过!
也罢、也罢!她与他早就恩断义绝!
“嫔妾佩服潇湘大人的勇气。”然后对着殿外的人吼道:“来人,带潇湘大人与屈平大人去内政殿领罚!”说罢,低下头举起茶杯。
他便扬起一抹惨淡的笑容,抱拳道:“多谢夫人。”随即拽住屈平的衣袖示意对方离开。
那屈平却倔强的不肯动。
郑袖冷哼,道:“屈平大人难道在等着大王来请吗?”
屈平一听,大袖一挥,狠狠瞪了一眼那个珠光宝气的女人,连行礼都免了,大踏步的离开。
他也抽身离去。
“潇湘大人,留步。”郑袖却于高座上唤住了他。
他顿了顿脚步,本想当做没有听见,却无奈那个声音又说道:“嫔妾有话对潇湘大人说。”
他便重新折了回去。
郑袖将殿内所有宫人遣散,然后看着他,他也看着郑袖,二人无言。
空气寂寞的能听到粗重的喘息声。
许久许久,郑袖叹息一声,问道:“潇湘舟子,你当真要为了那屈平与整个楚国作对,与我作对吗?!”竟是目光如炬,分毫不退让。
“不是为了他,是为了我自己。”他淡漠的说道。
“你当真要如此狠心抛下我,抛下你千年修为?!”郑袖有些不甘心。
“是!”他回答的斩钉截铁。
“那屈平到底给你吃了什么竟让你如此死心塌地!”
他没有回答,反倒是有些失落的说道:“袖儿……这一生,我亏欠了你太多太多,若有轮回,我定会不遗余力的阻止你进宫。”语闭,再没有过多言语,也不顾那座上女子的愤怒,利索的转身离去。
这一次,却是真正的一刀两断,不留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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