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你知道那妖道是哪家的妖道,你这是要去哪里将他就回来?”扶苏似乎想起了什么,道:“此事还得从长计议,我倒是有一个办法,若南玉当真问心无愧便好,如若不然,正好将甘舍子引过来,一并救下。”扶苏道。
凤九娘和女又看着扶苏,只见扶苏自信一笑,娓娓道来。
回到象郡府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好在女又手里有赤焰照路,到了酒馆分手的时候,女又见酒馆早早关了门,敲了几下门,阿青迎了出来,女又看到那个叫南玉的女子隐在门口偷窥,女又道:“阿凤你先回去,有事来象郡府找我就好。”
阿凤点点头,一步三回头的回到了店里。
街道上早无人烟,黑洞洞的只听到虫鸣,扶苏见女又有些累了,也可能是看到她在叹息,道:“近日听到了太多个故事,觉得有点应付不过来,你也是吧。”
扶苏问女又,见女又在发呆,又问:“又儿,你在想什么?还在想九娘的事?”
女又嘟着嘴,道:“没有,我是在想乾南山的入口,我好想回家。”女又搂着扶苏的胳膊,有些撒娇道,扶苏笑了:“明明就离得很近,却不能回,这感觉,是有些难受。我刚刚脑海中闪过近日所见所闻,从花妖林的妖精,再到象郡府里的人事物事,再到近日听九娘说起的过往,忽然只有一个感受。”
“什么?”女又问。
扶苏皱着眉头道:“我只感觉,这些人的话,我只能信一半。最多,信到六成。”
女又又叹了一口气,道:“我也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人与人之间,有了隔膜,即便是九娘,我今日听她和我说的时候,我感觉多半是惋惜同情和愤怒,却感觉这始终是别人的事。开始觉得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扶苏拍了拍女又的手,道:“别想这么多了,做好我们自己的本分就好。见多了尔虞我诈,见惯了生死离别,恐怕多半如此,多添伤感,也是徒劳。其实若不是父皇这次叫我来岭南,恐怕我还见不到这岭南风情,也可能错过与你相伴的时光!”扶苏当然知道,女又还在惋惜在咸阳中发生的一切,因为太相信别人而失去对别人的信任,想想,自己又何尝不是。
回到象郡府里,刚一打开门,两个丫头和亦秋就冲了上来,亦秋道:“公子今儿一天是去哪了,可急坏了亦秋。”扶苏看着亦秋一脸焦急的摸样,安慰道:“没事,就是和姑娘随处走走,看看风土人情罢了,不用担心。”
千寒道:“小姐刚回来疲惫了吧,千寒做个夜宵给小姐如何?”女又点点头,看了一眼扶苏,道:“我先回房了。”扶苏点点头。
女又收拾好一切,躺在床上,脑海里只浮现当年金羽带着他出来时候的画面,又想起她失散多年的哥哥,想着想着,眼泪流了出来,抱着被子睡着了。
第二天,鸡鸣几遍女又才迷迷糊糊从梦中醒来,睁眼一看,似乎还在晨曦只见,忽然一个哆嗦,觉得冷了起来,披着被子,唤着千雨千寒,两个丫头一进来,女又就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千雨道:“巳时未到,辰时过半了。”
女又有些纳闷,看了看窗外的天,问:“那怎么着天灰蒙蒙的,看着还觉得是在卯时的样子?”女又忽然看见两个丫头穿着好几件衣裳,外面还套着薄皮裘,又问:“你们怎么把冬衣都穿上了。”
千寒拿了件斗篷给女又披上,道:“外面下起了冻雨,不大,却冷得冻骨,所以天才会这么灰蒙蒙的。咱们自小长在昆仑,也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寒意,所以多穿了几件,小姐也披上吧,免得冻坏了。”
女又拉紧了斗篷,是觉得有些冷,只听千雨道:“前几天还是艳阳高照暖日春风,昨天就翻了北风,夜里就下起了雨,这倒春寒的天气,真是让人头疼,等会儿我去集市上买些老姜蔗糖熬水来喝,倒是公子小姐多喝几碗,省的生病了才好。”
女又披着斗篷,推看门,一股寒意扑面而来,蒙蒙的细雨被疾风席卷着扎到了脸上,女又忍不住闭住了眼睛,好一会儿风停了女又才缓缓睁开,只看到雾蒙蒙的景色,院子里的叶子上结了一层薄霜,心里不禁想到,这天怎么一夜之间就转冷了?一阵风吹来,不禁又打了一个冷战。关上门翻箱倒柜开始找冬衣,就在这时,心里一个激灵,有一个声音问自己:什么时候,我也开始怕冷了?
女又还在发呆的时候,听到外面扶苏在叫她,匆忙找了两件厚的衣裳穿上,梳洗一阵,出了门。
见扶苏和亦秋也换上了冬衣,亦秋还在抱怨着南方湿冷的天气,扶苏打了个喷嚏,女又道:“天气忽然转凉了,箱子里的火龙王可以拿出来吃一些,否则又要不好了。”扶苏点点头。这时就听到隔壁的院子里传来此起披伏的咳嗽声,女又扶苏二人相视一眼,前后带着丫鬟书童来到了覃通房里,还没进门就听到那个老婆子骂骂咧咧,说什么药不吃,性子倔,活该受这罪。
女又一推开门,千雨千寒拨开帘子,就看到地上碎了一地的药碗,一股苦味扑面而来,众人纷纷掩住口鼻,那婆子看到是女又,瞪了一眼,覃通道:“你也休要发作,客人来了不可放肆。”极不情愿的收了口,蹲在地上清理药碗的碎片,又用抹布擦干净了地面,转身出了门。女又四下环顾,见窗口的油灯还在燃烧着,只听扶苏道:“今日起了冷风,又听见覃大人身体欠安,所以特来拜望。”
覃通顺了顺气,道:“昨日赵姑娘走之后,得两位姑娘的照顾,又是熬粥又是炖汤,下官上任以来,一直怪病缠身,都是食难下咽,昨日才勉强吃了几碗肉粥,说来也奇怪,倒也好了一些,咳得没那么厉害,谁知道天不作美,夜里翻了风,受了凉,今早起来,就更……咳咳咳……”
女又问:“覃大人,你是说,你这半年多来,连饭都没吃过?”
“咳咳,也不是,偶尔天气好的时候也可以顺口下几口白粥,可是遇到刮风下雨的天,吃了就吐,倒不如不吃,更多的时候是吃那些苦药,哎……”覃通大叹了一声,道:“想我上任也有一年多,半年多前旧疾复发,一直躺在床上,也没为象郡百姓做些事,可真是辜负了皇上,辜负了百姓。”覃通说罢还抹了抹眼泪,女又起初觉得他挺正常,说道这句时心里悠然升起一股恶心,知道这句话是说给扶苏听的,看了一眼扶苏,扶苏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女又忽然道:“覃大人,你若是信我,今后那婆子给你的苦药,你不必喝了,你的身子我来照顾,只要你听我的,你这病根我都给你拔了,你说好不好!”
女又突如其来一句话,把扶苏都吓了一跳,覃通睁大了眼睛看着女又,又看看扶苏,扶苏笑道:“赵姑娘虽然不是精通医理,可是大人昨日不也说了,病情有所好转,覃大人,我倒觉得,不如一试。”
覃通点了点头,女又对千寒道:“千寒,这几日就辛苦你,两边跑着多照顾照顾覃大人,对了覃大人。”女又继而转向覃通方向,义正言辞道:“既然那婆子的苦药你吃了那么久都不见好转,日后可不必再吃了,否则和我开的方子相冲就不好了,我会叫千寒盯着,覃大人,我想你应该明白的吧。等会我回屋带起器具再来给大人请脉。”
覃通点点头,扶苏和女又走了,走到门口又看到那个婆子在鬼鬼祟祟的在门口偷听,女又似乎已经习惯了反倒自然道:“婆婆,覃大人身体欠安,等会儿我会亲自来给大人诊治,以后就不劳你日日烹煮苦药了,反正覃大人也喝不下。”扶苏女又走了之后,那婆子恶狠狠的朝女又呸了一口,没好气的关了门,进自己的屋子里去了。
女又回屋,思索了好久,本想装腔作势真的拿个什么医药箱针灸什么的,后来想想,好像还真的没带这些东西。左右徘徊之际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真吹牛吹大发了,女又左思右想,若是真的替那厮诊治,该怎么开方子呢,开重了也不好,开轻了也不行。就在这时,窗外嗖的一声窜进来一个身影,女又吓得退后了几步,一回头就看到了一坨白云在发抖。女又刚想说话,就听见那白云打了个喷嚏,女又厉声问:“何方妖精?”
只见那白云幻化成一个人形,一头白发,穿着灰色的袍子,身上湿哒哒的全是雨水,回过头一看,女又才看清,道:“你,你不是袁厌崖么?”
那人真是暗中保护女又许久的袁厌崖,女又回头一想,道:“怪不得路上总有朵白云跟着我,原来是你!”
袁厌崖发髻散乱,身上还在滴着水,可怜巴巴的挪到女又面前,哀求道:“伯婴不放心你,所以叫我跟着,好姑娘,你快用你的天火把我身上的水烘干吧,求求你了!”
女又看袁厌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道:“你不是本来就是一团气,要是我把你烘干了,你不是就散了?伯婴叫你跟来,那她自己怎么办?”
“她身边有诡家二少爷,你担心什么呀!别说那么多废话了,快来呀,要不是昨夜下了阵冻雨,我才不现身呢!”袁厌崖烦躁道。女又边笑边从掌心升起了赤焰,用嘴轻轻吹着赤焰,阵阵热风吹向袁厌崖,只听他舒服的一个劲的叫,没过多久,他就干透了,女又收了赤焰,道:“你可不可以别叫得这么……这么……”女又想说风骚,可是说不出口,袁厌崖倒是乐了,道:“嘻嘻,舒服嘛,在天上湿了一个晚上了,你要知道昨天晚上下的那场冻雨多冷,想找个地方躲避衣服又是湿的,所以只好请你帮忙,你的天火正好将这天来之水逼干,嘻嘻。”
“你说什么?什么天来之水?”女又好奇问道。
“就是昨夜下的雨咯,昨夜下的这场雨是有灵气的,我索性也吸了不少灵气,就是冻得慌。”说罢自己捋了捋头发,女又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的乐,用鹤发童颜四个字来形容他最恰当不过。
这时袁厌崖道:“你是不是在发愁怎么去给那老爷子诊治?”
女又点点头,道:“其实我的医术不到家,只看得出那覃通曾经长时间被寒气所侵,觉得古怪得很,想着是不是和那湘西婆子有关,却不知道如何入手,你说怪不怪,覃通本就咳得伤了经脉,她还要日日给覃通喝那么苦那么寒凉的药,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所以你用天火点燃四个通风入口,就是用天火过滤寒气?”袁厌崖问。女又点点头,袁厌崖又道:“其实你也没做错,岭南本就潮湿,那老爷子身体不好又整日被那婆子灌凉药,你说本就一个寒气入侵的人,还天天吃凉药,迟早有一天会凉死的呀!”袁厌崖说话通俗易懂,倒是也正中女又心怀,女又问:“扶苏奉命来象郡代替天子广散天恩,一则负责万民,二则拉拢人心,这才到象郡没几天,就遇到这么个要死的官,也太晦气了。你有什么办法能治好他么?”
袁厌崖看着女又,只说了三个字:“火龙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