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妹妹你别再说了,欢儿,今后,就是我们的女儿。”那大儿子说,一旁的女人搂着欢儿也哭开了,只是那欢儿却没有丝毫的难过,瞪着大大的眼睛望着覃李氏。
覃李氏看着年幼无知的女儿,脸上浮现一丝笑容,重重的闭上了眼睛。
屋子里的哭声渐渐传遍了那个黎明。那个农庄,沉浸在悲伤之中,女又靠在扶苏的怀里,看着慢慢升起的太阳,问:“正文,你说,那个女人为什么要死?她明明还有一个那么可爱的女儿等着她去哺育!”
扶苏的心情也不好受,因为,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和女又的结局,他道:“又儿,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我一定会努力的活着,等你回来,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
女又读懂了扶苏的意思,她抱紧了扶苏的胳膊,觉得这一刻忽然很珍贵,两个人安安稳稳的看着太阳升起,他明白了魇君的话,珍惜现在,比惶恐未来,更重要。
女又不知怎么的,睡着了,似是晌午十分,被一阵闹哄哄的声音给吵醒了,她问发生了何事,只听千雨千寒说,城里来人,似乎是忠义堂的,将他们曾经霸占清心茶园的东西都还了来,田租地契,不光如此,还多舔了许多金子,以表慰问。
女又心知,他们肯定是看在三途的份上才会如此,女又刚一出门,就看到扶苏也正准备出去一探究竟,两人现在已经很有默契,只见他们默默走到一起,也并未说什么,二人走出门去,那农庄的大儿子拿着铁锹对着来人,那老妇手里拿着扫帚,几人看到女又出来,便想和女又打招呼。
来人道:“姑奶奶,姑奶奶帮帮忙,我等授威老爷遣来,将这一并归还了,可是,可是,他们就是不肯收,还说什么要讨一个公道。”
“哼,好一堆爪牙,我女儿死在你们府里,我女婿死在你们牢里,我们要的,不是金银,要的就是一个公道!快将你的臭钱拿回去!”李老汉怒骂道。
扶苏上前对李老汉道:“老人家,不知,你们想如何讨这个公道?”
“我要,我要告他们一个,一个,欺压良民,良民之罪。”李老汉只知道要说理,却不知道该告他们一个什么罪状,一下子犯了难。
这时,伯桑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伯桑看了一眼地上的东西,道:“我看这样吧,清心茶园的田租地契,本该是你们女儿女婿所有,还有被他们克扣的财产,这些本就应该归还,你们还当手下,至于,这多余的金银,从哪来,就回哪去。”伯桑对二老说完,转身对几个人说:“回去告诉你们的主人,威府迫死覃家夫妇一案,我们日后定会和威府讨要一个说法,叫你们主人早早做了准备。”
伯桑说得正义凛然,那老妇闻听潸然泪下,感到,这么多年,终于有人肯替自己出头了。
谁料想,来人中间居然有人笑了,笑得十分猥琐,更有闲言碎语,什么威老爷在朝中势力云云,那当头的人左右弹嗽了一声,恭敬道:“几位,容我说句话,我看几位有所不知此事厉害,我家老爷和朝中厉害之事,发生了此事,我等深感遗憾,我家老爷也有言在先,说如果想要各种赔偿,我等定全力满足,这里的金银,只不过是先行之数,日后定有车马陆续前来,还请几位笑纳。”
“你言下之意,就是叫我们收了钱,不要声张是么?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威彪的意思?”女又不客气的说道,她没有见过这波人,想着,昨夜只见到了威府里几个侍从。
“这……姑娘,我和你明说了吧,威老爷和中车府令关系匪浅,敢和中车府作对的,都没有好下场……”那人一句话未完,扶苏冷笑道:“中车府令?可是赵高啊?”
女又听闻赵高二字,心里惦记着三途,想着昨夜见到三途变化,只觉得奇怪,也没有细问这些年的变故,更加没有问赵政的事,心想着,现在赵政坐拥天下,想必,赵高也位高权重吧。
“大胆,中车府令名讳也是尔等贱民张口提及。”当头人喝道。
“中车府,是个什么府?官儿很大么?”女又低声问扶苏。
“中车府令,同各类车府令一样,官秩六百石,有副官中车府丞一人,官秩三百石,所属吏员约有数十人之多。以级别而论,中车府令只算是中级官吏,不过由于中车府令是宫中禁内的车府令,职务相当于皇帝的侍从车马班长,负责皇帝的车马管理和出行随驾,甚至亲自为皇帝驾御,职位至关紧要,非皇帝绝对信任的心腹侧近不能担当。”扶苏道。
女又点了点头,自语道:“看来,赵政,倒是很相信三哥呢!”女又一句无心之言,却让扶苏颇感意外,扶苏问:“又儿,你说,谁是你三哥?”
这时,远远的,几匹高头大马就缓缓驶来,只听马车内传来一个沉闷的声音:“早知道下边的人喜欢狗仗人势,今日得见,果然非比寻常。”
女又觉得声音十分熟悉,就想起了昨夜的三途,再张眼一看,那之前气焰嚣张的几人看到那匹马车,纷纷退去,并且下马跪地。
女又默不作声,只看到马车帘子被侍女撩开,里面走出来一个人,那人身着黑衣,衣缘用金线嵌边,大夏天的,却披着个斗篷,双手上带着宝石戒指,铁青的面皮,没有蓄须,额中一道伤口,眉目冷峻,不怒自威,不是三途还能有谁。
三途看了一眼女又和伯桑,走到方才说话的领头人身前,冷道:“你是威彪府里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那人跪着,颤颤惊惊道:“是,小的,在威府里当差。”
“抬起头来!”三途道。只见那人缓缓抬起头,三途斜视了一眼,转过身去,道:“狗仗人势的东西,既是理亏在先,带歉前来和别人赔礼道歉,哪里有这番气势,还打着我的旗号,谁给你的胆子?”
那人听到三途如此说,胆子险些吓破,趴在地上求饶道:“赵爷饶命,小的,小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拖下去!”三个冰冷的字出口,几个侍从,就冲了过去,架起那人便走,那人挣扎着道:“赵爷饶命,饶命啊!”
“三哥,那狗东西,说话是讨人嫌,可是,可是,也不至死罪呀!”女又于心不忍,跑到了三途面前劝道。
那被驾着的男子好似看到了救命稻草,大声叫道:“姑娘,姑娘救救我,我家中还有老母病妻幼儿,姑娘救救我。”
女又有些厌恶,也有些怜悯的看了一眼那个人,第一感觉,只觉得他十分年轻,除外,再无印象,女又细声道:“三哥,你,你还是绕过他吧,我想,他下次再也不敢了。”
三途冲女又笑了笑,道:“好,就依你。”
这一幕,扶苏看在眼里,心里有了膈应,三途明明看到了扶苏,却没有放在心上,三途道:“又儿,你说,我该如何罚他才好?”
“我,我怎么知道,你干什么问我?”女又吃惊道,看了一眼伯桑,伯桑不做声。“那就,那就打他几个耳刮子,叫他以后不敢口出狂言才好。”女又道。
三途冷冷一笑,道:“不敢口出狂言,那不简单,拔了他的舌头,不就了结了。”三途一挥手,这次,手下人迅速将那人带了下去,女又想阻拦,看着那人被拖得越来越远,这次却不敢叫喊,像是认命了一般,女又只觉得心中不快,一时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恍惚间,听见三途叫她,方才回过神来。三途愣愣的看着她,女又却不说话了,而是回到了伯桑和扶苏身边,这时,扶苏握紧了女又的手,这一幕,却让三途双眼似是看出了血,伯桑看在眼里,打破了僵局,道:“十弟,好久不见。”
谁知,三途连理都没理他,而是径直走到那几个农户面前,三途道:“此事各种情由,我已大致了解,我已差人速报官府,几位放心,我中车府虽在皇帝面前说得几句话,却不能只手遮天,各位想要公道,日后定会讨回,待我走之后,审理此案衙差自会上门,他们若是胆敢徇私枉法一分一毫,我不会放过他,我也希望此事能善终,传将出去,对我,对朝廷,影响甚坏,总而言之,此事你们想如何,我会尽量满足你们,如此说,不知道你们能明白么?”
三途说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黑面严肃,似是威胁,似是妥协,寥寥数语,却把几个农家人给唬住了,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做声。
这时,三途的目光转向了扶苏,躬身施礼,女又吃惊的看着扶苏,三途却道:“卑职公职在身,未曾施礼,望长公子海涵。”
女又心道,扶苏是赵政长子,那便是长公子了吧,随即听扶苏道:“无妨,赵总管不必挂心。”
“昨日有人来报,说长公子即将入城,我还以为是谣传,没想到,今日却在此相遇,实乃天意,此番回朝,定要好好去看看皇上,皇上可记挂得很啊!”三途说得十分客套,女又听着却越来越不舒服,此时,她对三途竟然有些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