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知消息之后,人已然有些疯癫了。娘家被贬,众多的家丁和丫鬟以及屋内的一些女眷男丁们皆是被发配到了西北极荒凉之地。
皇上未杀她娘家的任何一人,却也是处理的不留余地。而她,更是被打入冷宫。令她着实不能接受的是,南宫羽将在明日午时三刻问斩。
德妃被拖拽到冷宫时,整个人都哭成了泪人儿。公公嬷嬷们费了好大的劲方将德妃拖进了冷宫里。她一辈子风风光光的,却在一朝之间全部化为了泡影。
她被人甩落在地上,用着最悲悯却也最鄙视的目光审视着。
“娘娘,”嬷嬷看着她,眼底尽是鄙夷。她在这皇宫里多年,看多了太多的起起落落。如今德妃能够进来,在她看来一点都不意外。“您如今进了这里,那就该守着这里的规矩了,往后这冷宫之外的一切就该和娘娘无关了,娘娘也切莫再要惦记着外面的一切。否则的话,奴才我,许是不知道轻重的,这万一一不小心怠慢了娘娘,那奴才可就担当不起了。”说完,她轻哼了一声,心中并未将德妃放在眼里。
德妃的眼泪哗啦啦的落下,整个人都身子皆是在颤抖着。
“本宫想见皇上,本宫要见皇上……”
“见皇上?”嬷嬷冷笑道,“娘娘怕不是糊涂了吧?进了这里哪里说想见就能见的,若非皇上亲自召见的话,奴才还是奉劝娘娘安分守己,切莫生了不该生的念头。”说完,嬷嬷一转身,当即就直接出去了。
蓦儿,只听“啪”的一声,门重重的被关上。德妃的身子颤了一下,整个人都瘫倒在地上,然后嚎啕大哭了起来。
蓦然间,整个冷宫之内,皆是能听到德妃的哭声,好不凄惨。那带着她过来的嬷嬷听见了,频频皱眉,却是没有说什么。
但凡被皇上丢弃的女人皆是会如此,况且丞相府落了难,二皇子被依法处置了,德妃这样也是正常。若是一时挺不过去,那疯了也是正常的。
养心殿内,皇上撵着桂花糕,静默望着,却是迟迟没有下口。阿福公公站在一侧,疑惑道,“皇上,可是今日的桂花糕不合胃口?”
皇上抿唇,喃喃道,“纵然这味道做的再像,吃起来还是与她做的感觉不一样。”
阿福公公心中喟叹一声,“皇上这是又想纯皇后了?”
“她走了将近二十年,朕,日日夜夜,何时不是在想她?”说着,他轻轻的咬了一口手中的桂花糕,鼻中酸涩,“朕后宫佳丽三千,可是朕唯独对她放不下。阿福,朕如今却是越发的思念她了。”
阿福公公一愣,心中有些惶恐起来。皇上连着两次招人暗算,心性早已经不如当初。此番醒来,面色一直难看不已。整个人看起来也早已经不复当年了。
且进来皇上不仅时时梦见纯皇后,更是时时说起她,阿福心里惶恐的觉得,皇上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间离世了。
他弯着腰,想了有一会儿后,道,“皇上,纯皇后在天之灵,定是不希望您因为想她而变成如今这番模样。”
“这番模样?是何模样?”他自嘲的笑了一声道,“朕一生皆是在装糊涂,除却立下一些战功之外,朕,一直都不曾在政绩上有什么突破。怡儿死去,朕瞻前顾后,不仅没有给冯家洗冤,而且还自动放弃了彻查事情的真相。朕怪那个女人害了怡儿,可是朕何尝不是一个凶手?”
“皇上……”阿福公公低着头,心中不禁替皇上难过了起来,“这件事,皇上亦是迫不得已,当年您先是怀疑到右丞相身上,可这右丞相权倾朝野,皇上亦是无可奈何啊……”
然,话虽如此说,可是,哪怕他只是明面上放弃,但私底下依旧在彻查,也好过自觉得无望之后,便让他最爱的女人直接这样蒙冤了多年。
而今,南宫瑜与他并不甚亲厚,何尝不是因为这个缘故?
“朕,当是将这一切直接交还给瑜儿了。”
阿福公公又是一怔,连忙劝慰道,“皇上,如今市局不稳。虽说这右丞相已经被发配,原本拥护他的人现在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可是……”
“朕便问你,朕在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他所处理的事情,可是处理的还好?”
阿福咬唇,仔细想了想。在此期间,太子将计就计设计了右丞相,使得丞相府直接败落,而且虎符也成功拿回来。虽然小顺子死了,右丞相也直接将事情拦下,并未供出九王爷,但太子和太子妃却是发现了小顺子的问题,这才得以让皇上醒来。于是,他老实道,“太子的处理,向来很好。但……”
“没有什么但是,”皇上又一次打断了他的话道,“朕昏迷多日,这宫中的一切,皆是由他在处理。朕原本最不放心的是他太过沉迷身边的女人,以至于想出了只有一个妻子的念头来。可是,朕思及想后,那女人待瑜儿是真心实意的好,且也不同于旁的女人。阿福,朕,当真是能安心放手了。”
闻言,阿福公公顿时跪了下来。历朝历代,也不是没有出现皇上尚在,皇子就继承的事情来。可是,阿福公公的心里,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难过。
他自小跟随在皇上身侧,伺候皇上多年,看着皇上如今这般,他心里酸涩难耐。皇上望着他,道,“你现在这般是为何?现在在朕身边的,最值得朕信任的也只有你一人。瑜儿若即位的话,朕希望你能好好的伺候着朕的瑜儿,你,可是明白?”
“老奴明白。”作为一个奴才,本应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可是阿福公公的鼻子还是泛酸了。
皇上倚靠在椅背上,缓缓叹了一声,“德妃,朕,似乎也是许久没有见一见德妃了。”
“皇上现在,可是要见一见德妃。”
“该见的,这人一个个的去了,皇宫内也越发的冷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