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见到贾雨村到来,贾蓉起身说道。
贾雨村姓贾名化、表字时飞,雨村是他的别号。此人本是一个穷儒,寄居在姑苏城中阊门外十里街仁清巷的古庙内,这古庙地方狭窄,人皆呼作“葫芦庙”。
贾雨村家业衰落,父母祖宗根基已尽,人口衰丧,只剩得他一身一口。因为在家乡无益,欲进京求取功名,再整基业。不料行到姑苏,困窘之下难以前行,只得在庙中安身,每日卖文作字为生。
后来,此人结识了庙旁住着的一家乡宦,姓甄名费字士隐的。一日,贾雨村感叹之下,思及平生抱负,苦未逢时,高吟一联云:
玉在匵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
恰好被甄士隐听到,得到他的赏识,以纹银五十两相赠,助他进京赶考。
由是,贾雨村得以发迹,在京城中进士后,外放做了知县。不过,此人虽才干优长,却未免贪酷,且恃才侮上,让同僚侧目而视。不上一年,便被上司参了一本,说他貌似有才,性实狡猾,又题了一两件徇庇蠹役、交结乡绅之事,龙颜大怒,即命革职。
经此一难,贾雨村长了许多见识,知道官场上没人照看不行。因此将历年所积的宦囊,并家属人等,送至原籍安顿妥当了,自己担风袖月,以游览天下胜迹为名,结交各地官宦。
就在今年,贾雨村在金陵时,还曾以处馆为名,到金陵城内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甄家拜见。只是,甄家的甄宝玉虽是启蒙,却比一个举业的还劳神。贾雨村盘算之下,觉得这等子弟必不能守祖父基业、从师友规劝的,便没留在金陵,转而来到扬州,经过友人举荐,在林如海府上授课。
“林黛玉一介女子,以后是不能参加科举的。”
“贾雨村堂堂进士,却来给一介女子做西席,传出去不怕闹了笑话。”
“此人如此作为,必然另有目的!”
心中稍一盘算,贾蓉便知道贾雨村的打算。想来,贾雨村不但想通过林如海的路子谋求复职,还想通过他结交金陵四大家族。
有了这个靠山,以后他在官场之上,就不再没有依靠了。
“贾雨村此人趋炎附势,又是忘恩负义之辈。”
“原书中他认出甄士隐被拐的女儿甄英莲,不但没有解救,连个信息都不传给甄家。如此人物,可谓忘恩负义之至。”
“据说贾家倒下,也和他反咬一口有关。”
想着贾雨村在原书中的作为,贾蓉心中冷笑,却没有表现出来。
毕竟,贾雨村此时劣迹未彰不说,才能也十分出色。这人后来在贾家和王子腾的支持下不但成为了金陵应天府知府,还一路官运亨通,成为了俗称大司马的兵部尚书,能够协理军机、参赞朝政。
“这种能够成为尚书的人物,必然不是好相与的。”
“若要对他动手,必须一棒子打得死死的。否则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贾家被他盯上,以后就更困难了!”
这般想着,贾蓉面上更是言笑晏晏,和贾雨村笑谈起来。
因为都是姓贾,两人叙了祖上,却是同出一谱,祖上都是东汉名将、排在云台二十八将第三位的贾复。如此一来,两人关系自然更是亲近,不用贾蓉拜师,贾雨村便一口应下,指导贾蓉学业:
“本来探花郎的面前,我是不敢献丑的。”
“只是林大人公务繁忙,未免太过劳累。贾公子若不嫌弃,平日里有了文章,可和我这个闲人探讨。”
“单说八股制艺,不才还算是有些心得的!”
贾蓉连连道谢,又因为从祖上论起辈分,贾雨村要比他长了一辈,口中便称“世叔”,毫无拜师之意。
不过,贾雨村却未失望,反而心中甚喜,觉得这样称呼和贾家关系更近。以后和他人说起时,也能抬高自己家世。
如此,三人谈笑甚欢,贾蓉更是取出几篇文章,请求两人指导。
“我观世侄文章,只要打磨一下,别说中个举人,就是贡士、进士也能中得。”
“这等文章,比我也不差了,世侄当真好才气!”
品评着贾蓉的文章,贾雨村道。
论及八股制艺,贾蓉虽学了仅仅三年。却在强大的记忆能力和题海战术磨练之下,虽然略显呆板,却是并无差错。
真论起来,这样的文章中个秀才毫无问题,就是举人、进士也可中得。不过总体看来,还是在可中可不中之间,全看主考官的心意。
也因为此,贾蓉才想着求教林如海,通过他结交江南士林,提高中举几率。
这边,林如海听到贾雨村的点评,道:
“雨村说的不错,蓉哥儿这样的文章,早晚必能中举的。”
“只是若想在殿试中取个好名次,还需磨练几年,再等几年应试。”
听到这话,贾雨村立刻笑道:
“林大人是探花郎,想必对殿试多有体会。”
“不才厚着脸皮,也要听一下林大人的秘诀!”
他是三甲出身,虽然说起来和林如海的探花一样都是进士,却免不了在进士面前加个“同”字,细论下矮了一头,仕途坎坷许多。
与他直接外放相比,林如海在翰林院镀金之后,很快便担任都察院御史、巡盐御史,如今都已是一方要员、算是简在帝心了。
思及其中差距,贾雨村看似豁达的面容后面,对林如海中探花的体会也不免有些心热,想着以后传家。
能在科举中高中探花,是林如海生平得意之事。此时,听到贾雨村的奉承,林如海指着贾蓉的文章,向着两人含笑道:
“若说秘诀是没有的,只是殿试之时,因为要呈圣上御览、亲自定下名次,书法卷面便尤其重要。”
“若能写的一手好书法,殿试之时,名次不会太低的。”
“蓉哥儿如今这字,还需磨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