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毒怪人道:“王堂主既知自己做得不好,就当更加尽力才是。咱们这些做下属的,不就是全心全意为大堂主办事吗?这一次,若是靠我替你说好话,侥幸得了大堂主的谅宥,就这么过去了,可是下一次你又该怎么办呢?你啊,也该下狠手啦!”
“是是是,老前辈教训的是。不过今后我江陵府分堂得了老前辈助力,不日便会拿下那洞庭十三水帮,届时荆湖两路其他小门小派必当望风而降,不敢再与我们作对了。”
“哼哼哼,若能如此那便最好,王堂主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差遣就是,不必忌讳。我虽说已经一大把年纪,可是对付那十三水帮的虾兵蟹将,还是易如反掌。一群草莽出身之人,身手又能高到哪去呢?”听得出,王横江的话对那尸毒怪人来说,很是受用,尸毒怪人言语之中已经和悦了许多,而且颇有得意之感。
“甚是,甚是,老前辈的武功举世无双,除了大堂主,又有谁是你的对手呢?”那王横江本是江盗之,说起来也并非出身什么正经的江湖门派,而是尸毒怪人口中的“草莽”。但他听到尸毒怪人之言,不但不恼怒,反而不停附和,可以说已是无耻至极,阿飞在下面听着,都忍不住想去二楼看看王横江拍马屁时的丑恶嘴脸。不过仔细想来,那王横江之所以会如此迎合尸毒怪人,全是因为他能在那万英堂大堂主公孙良玉面前替王横江美言几句,减轻王横江的罪责,故而才会极尽阿谀奉承只能。似王横江这样的武林枭雄之辈,为了不受公孙良玉责罚而变成这副模样,倒是勾起了阿飞的好奇心,想要与那公孙良玉见上一面,看一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会让王横江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只听那尸毒怪人又道:“要说这荆湖武林翘楚,还是得说潇湘派。当年潇湘派那些个弟子当中,则要数陈朋、江月笑、顾昌这几人武功最高。可惜这三个人寿数都不长久,如今都已不在人世,而这荆湖武林也就没落喽!我听说那潇湘派的新任掌门人,乃是江月笑的儿子,不知他的武功如何,比起他爹来,又怎么样啊?”
王横江道:“没想到老前辈对这潇湘派的事,倒是所知颇多。没错,现在的确是那江月笑的儿子江三少执掌门派,我也有幸曾和这位小江掌门交过手,功夫还算不错,不过比起他老子来,可就差太多了。”
“哼哼哼,那如此说来,这荆湖武林,也没什么人物了。”尸毒怪人细声笑着,似乎颇有睥睨荆湖两路英豪之心。
那王横江打断尸毒怪人道:“那倒未必,老前辈可千万不能大意,依王某愚见,那洞庭十三水帮倒是有两个人物值得注意。”
尸毒怪人止住笑声道:“说来听听。”
王横江道:“这第一个,当然便是洞庭十三水帮的新一任老龙头,赵永。此人虽然不是什么名门大派弟子,但是据说他凭着多年的生死搏斗,已经练出了一身好武艺,只要有他惯用的那把大砍刀在手,以一敌百,不成问题。当然了,他最厉害的本事,并非武功,而是……怎么说呢,是他这个人本身。他的为人似乎颇有独到之处,有蛊惑人心之能,总能在身边聚集一批有能之士为他卖命。可以说赵永这个人,便是那沙场上的将才,驭人用人很有一套,有他这样的人做洞庭十三水帮的盟主,那可真是第一棘手之事啊!”
“哼哼,不过是个野路子出身的汉子,再强又能强到哪去?”尸毒怪人似乎很不以为意,“那第二个又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
“这第二个嘛,就是赵永的妹夫,余飞。”听到王横江如此夸赞自己,把自己抬到荆湖武林第二号值得注意的人物,阿飞心里当然是有些得意,不免更加用心地听起楼上这两人的谈话。
只听那王横江接着说道:“这个余飞,乃是杭州余家庄的后人,之前一直是在云庄学艺,来到荆湖还不到两年时间。我和这个余飞交过手,此人内功精湛,刀法纯熟,武功要远远高于那个潇湘派掌门江三少。而且他年纪尚轻,不过二十岁上下的模样,假以时日,必当成为武林中难得一见的绝顶高手,我一直有收纳此人入我万英堂之心,只可惜不得其时啊!”
“嗯,能被王堂主看中的人,想来武功必然不差。不知这个叫余飞的小子,师父是哪一个啊?难不成是那个最近在江湖上声名正盛的徐云不成?”比起赵永,那尸毒怪人似乎对王横江口中,那武功高强的阿飞更感兴趣一些。
“不,我曾派人调查过,那个徐云似乎并没有收徒弟。”王横江道,“后来多方打听,才知道这个余飞的师父,是个法号叫做戒心的老和尚。几年前,这个戒心曾在江南武林大会上,仅凭一人之力,便败了那天王帮前帮主王冠儒。至于这个戒心嘛,听参加过那次江南武林大会的人说,那王冠儒似乎曾称呼那戒心叫什么‘风流人花心’,但至于这有关‘风流人花心’的消息,我就没有再查到什么了。”阿飞听到王横江几乎把自己的家世和师承查了个底朝天,不禁暗暗心惊,心想此人端的是神通广大,时隔多年,竟然还能把师父出家前的俗家姓名查出来,不得不对他佩服一二。
不过更为吃惊的,似乎是那尸毒怪人。“花心,你说这余飞的师父是花心?当真是叫花心没错吗?”只听那尸毒怪人连声问着,好像是知道阿飞师父的名号。如此看来,这个尸毒怪人的确是江湖上的老前辈了。
王横江道:“确实如此,应当没错。据说就连那少林方丈洪善大师,也识得余飞的师父。”
“嗯,有机会,我倒想见识见识这个花心传人的功力究竟如何。”尸毒怪人道,“咱们谈了许久,也该回去了吧?”
“是是是,老前辈一路舟车劳顿,也的确是该回去歇息歇息了。”王横江道,“那咱们就回分堂去吧!”紧接着,阿飞就听到一阵桌椅响动之声,然后便是许多人走下楼梯的声音。此时并非用餐之时,酒楼里本就客少,他怕被那王横江认出,便又向角落里坐了坐,背冲着从二楼下来的这些人,只盼着他们早些离开春牛酒楼。
“客官,诸位客官,请等一等,你们饭钱还没结呢!”突然,一人从楼上追了下来,听声音,正是那个说起话来喋喋不休的店小二。阿飞见这店小二竟敢找万英堂的麻烦,不禁微微侧目,关心起接下来将要生之事。
“妈的,你新来的吧,懂不懂规矩,敢冲我们万英堂要饭钱,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一名万英堂弟子见这店小二竟敢捋虎须,便上前推了一把道。
那店小二又不会什么功夫,被万英堂弟子这么一推,自然是摔倒在地,但他随即便又站起身,拉住那名万英堂弟子的胳膊道:“你们怎么这么不讲理呢,不给钱还要打人,走,咱们去官府评理去!”
那万英堂弟子闻言,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便用力甩了店小二一个耳光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是我们万英堂的王堂主,我们王堂主亲自到你们春牛酒楼吃饭,那是看得起你们,你们还敢要钱不成?”
“什么王堂主,我不认得!就算知府老爷来了,吃了饭也得给银子,凭什么你们可以不给!”说着,那店小二便又大喊:“掌柜的,掌柜的,有人吃饭不给钱啊!哎呀,快来人啊,有人吃白食啊!”
“反了,反了,是谁这么嚣张,敢在老娘这儿吃白食!”那店小二这么一喊,登时便有一人掀了后门帘子钻进一楼大堂。阿飞细瞧此人,心中便是一惊,原来这走进来的,正是当年在泥牛镇春牛酒楼难为小铃铛和赵平的女掌柜春娘。而阿飞见到了她,也就知道了为什么这家酒楼也会牛酒楼了。
此时的春娘已是年逾四十,虽然风韵不及当年,但是仍然算得上是个美人。她见跟自家伙计起冲突的,竟是万英堂的人,而且那不可一世的王横江也在这里,便赶忙变作笑脸,晃着腰身走到众人面前道:“哟,这是哪阵儿风把王堂主给吹来了啊,这真是让我这酒楼啊,那个,蓬荜生辉啊!”她瞪了一眼店小二,将他往后拉了几步,然后又道:“我这个伙计啊,是新来的,不识规矩,冲撞了你,还请你啊,不要见怪。我以后一定会好好教育他,省得他不知谁大谁小。”
言罢,春娘便转过身子,抬手便给了店小二一巴掌:“看清楚了,这位是万英堂的王堂主王大爷,以后再敢跟王大爷要银子,小心我活剥了你!”
“是,是,可是,掌柜的……”这吃饭就该付钱,本是天经地义的事,店小二觉得自己并没做错,但是却平白无故挨了自家掌柜的一巴掌,心中可是万分委屈,急得面红耳赤,眼泪珠子直在眼眶打转,马上就要掉下来了。
“呵呵呵,春娘啊,这小孩子呢,就该多管教,要不然啊,会吃不少亏的。”王横江见店小二已经挨了教训,就不想与这店小二为难,便笑着对春娘说道。
“听见没有,王堂主已经原谅你了,你还不快谢谢王堂主!”春娘冲着店小二喝道。
“多谢王堂主,多谢王堂主!”店小二虽然不认为自己错了,但见掌柜的让自己认错,也只好走上前向那王横江连连鞠躬,以示歉意。
“哼哼哼,毛头小子,还是不够乖啊!”那尸毒怪人见店小二似乎并无诚意,便向前走了几步,说话间,就已伸出食指在店小二前额戳了一下。不过他这一指,也有要在王横江及其下属面前显露一手之意,于是便使出了看家本事尸毒掌的功夫。
只听那店小二闷哼一声,便已跌倒在地。那春娘本也是用毒行家,见店小二倒地不起,面色青黑,又瞧那尸毒怪人面色诡异,登时便明白店小二已经中毒,立刻嚷道:“哎呀,杀人啦,杀人啦!臭小子你快出来啊,有人在咱春牛楼杀人啦!”
大堂中的食客本都在看热闹,听到春娘这一声喊,就一声喊,全部逃开了。阿飞也想混在众人之中逃跑,无奈自己进酒楼之时,为了听清王横江等人在楼上说什么,特地选的是靠酒楼里面的角落,此时若要起身往那大门跑,必然会被王横江瞧见,只好坐在原位不动。但是这酒楼里已经有人死了,竟然还有食客敢在那若无其事地喝酒,岂不是更惹人怀疑?阿飞只觉得后背烫,似乎有人在盯着自己一般,只好不停地往肚里灌酒,期盼着能撑过这一阵儿。
“嗯,这小子的确是该给些教训,春娘,你以后再招人,可别再招这样的混小子了。”那王横江虽然不满尸毒怪人出手杀了店小二,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塞了些银子给春娘,然后道:“这小子已经活不成了,找个地儿,把他埋了吧!”说着,他便挥了挥手,示意众人离开春牛酒楼。
“站住,杀了我春牛楼的人,就想这么走吗?”突然,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楼上传来,随后便有一个满脸疤痕的男人落在王横江等人面前,挡住了去路。
“那依尊驾之意,我等该当如何?”王横江见这疤面人来势汹汹,似乎并非善类,但也没把他放在眼里,戏谑地问道。
“简单,一命抵一命!”疤面人冷冷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