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家门,两丈高,门主玄老好客道。生得两女若比仙,英雄尽数折拜博陵坳。山坳间,隐隐约约又回荡起云襄等刚踏足冀州边界时,所听到的民谣。道路两旁生长着厚密的绿草,都因炎炎夏日而枯燥。穿过这面山腰后,是一面迎风坡,这里的风景自是改头换面,绿草越向上越发得厚密,如同在地表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绿毯子。爬上山坡之后,一片浩大的竹林震撼众人的眼球,要不是听乔玄介绍,此为障眼之物,在这竹枝之间相隔还不足一尺的缝隙里,如何能容得下一人生存。扒开竹子拥簇密集的地方,恍如桃花源记中言:‘初极狭才通人,步行数十步,豁然开朗’。竟匿藏着一条宽窄恰合一辆马车通行的道路,若无熟人引路,怕是难以发现这般细密的道路。进入竹林后众人发现又是一番耐人寻味,四处皆是一模一样的竹子,方向感顿然无用,若不是乔玄带路,在这竹林中来回穿行的话,恐怕云襄等人皆要陷于此。待绕过竹林那错综复杂的路线后,云襄蓦然回首去细想来时的路,错综复杂的线路轻轻用手指勾画,才缓过神来发现,这一条路以来竟是一个阵法。不容云襄细思乔玄已然把众人带到了一座院落前,这便是歌谣里所唱的乔家门。······汝南郡,顶城。顶城二字着实有些高抬了这个小县的身份,此地位于汝南西北淮河之上,前有南顿县,后临淮河分流,左右各有大小县城近百座,总有些像模像样的地方军守卫着,唯独此地被一度视为荒城。据说此地春秋之际最为繁闹,这里盛世着当时最为隆重的祭祀活动,百年来昌盛不息,但正所谓兴衰难违,秦朝一统六国后,顶城因与秦始皇生辰方位相冲,就此被荒废至汉武帝时期才有李氏一族举迁于此,从那以后李氏族人基本占据了顶城大半人口,发展也变得有些世袭制起来,但凡贤德之主不过三代,随后几代的李氏子民,很快就把祖辈的基业给败光,再到东汉汉灵帝时期,这里早已破败不堪。城墙多年未经修复,女墙上许多断亘裂缝肆意蔓延至城门处,随风飘扬的旗杆也显得格外老旧,在大风几番摧残下,隐约间能听到咯吱咯吱的折断声。然而那摇摇欲坠的旗帜上,写的却不是李氏旗帜,而是黄巾贼的黄字。再细细看来,女墙上那所谓的三名巡视者,皆是头裹黄巾身披黄衫的黄巾士兵。显然顶城上下已然被黄巾贼所控制,不过这也不奇怪,顶城既无朝廷驻兵守将在,又无自编民军防卫,加上李氏多年来败坏的因素,拿下顶城可谓是不费吹灰之力。“瞧这,你在瞧瞧那。”一名凶神恶煞的大汉一脸嫌弃的指了指西处的民房,又指了指北边的房屋,对身后的男子埋怨道:“你瞧瞧,这都什么城池,这也配叫城池,哎!龚旺,你倒是给我说说,我们夺下此破旧城池有个屁用。”恶汉身旁的男子急忙跳出来,解释道:“大哥,莫急呀,这里虽然看上去破旧不堪,但小弟听说此地有一李氏子民,素来敛财,咱势必可以从他们手中获益不少,再说攻下这城池咱也没费多少力气,您说是不是。”“李氏?那唯唯诺诺禁闭府门的?”恶汉想到攻下此城不费吹灰之力,再想到负责守城的李氏一家,倒是一点面子也不给,直接了当道:“那帮连城门都不肯修补,不敢守的废物,当真有财?”龚旺陪笑道:“他们是废物不错,却也是一方之主,自然有些积蓄,不仅如此,小弟还听说李氏出了一个不错人才,不过可惜了,是庶子要不来这李氏势必又要旺一把了。”“哦!”龚都眉梢微微一抖,瞥眼凝视着龚旺道:“此人是谁,有何能耐?”“此人名叫李圭,据说有雄辩之能。”“李圭?”龚都悠然地朝前迈进了几步,一人巍然矗立在最前方,缓缓眯起眼不知打量着什么。“把他带来见我!”“是···”······阳翟县。秋风恰从北地席卷中原而来,彭脱站立在城墙之上,欣赏着自己几日来的成果,身后几名大汉犹如呆木般巍然矗立着,一动不动。看着城下本该热闹的集市,现在却是另一番风景,凄清地街道两旁民房紧闭,街上贩子的吆喝声也化作嗖嗖地吹风声,彭脱眼尾下意识的扫了视野所及之处,心中木然涌动出一丝不忍,表情却又很快地收敛整肃,眼神也变得有些焦灼,耳畔夹着风声还有那低微的说话声。“头领,这都第三天了,这信使还在等您消息,您看···”彭脱微微扬起首,细细思考着三日前的事情,张角派一信使不远千里而来,传达张角那任谁人听了都不愿意接纳的指令。“今命彭脱为汝南黄巾营统帅,即日起三日率部前来黎阳城,不得有误,有违者当以天雷毙命。”听着信使那有模有样的腔调传达口令时,彭脱开始还庆幸自己一跃成为统帅,心想这下再也不用受制那同在汝南一带活动的龚都,只因龚都比他早入黄巾营内,便仗着倚老卖老,多次与彭脱争夺辎重财物。这下好了,自己是一方统帅了,就连龚都都要听从自己的调遣,自己在汝南也算半个天王老子。事后他那帮有些心眼的下属才为他解释,张角眼下自身难保,提拔自己不过是要令自己去陪葬,加之龚都素来不把彭脱放在眼里,纵然有张角授命他也断不会听从自己的,所以他这个汝南统帅不过一个挂名罢了。彭脱长吸了一口冷气,脸色略显不堪,忽然开口道:“张东,你过来。”“统帅大人,小的在···”“统帅二字就不必,”彭脱摆了摆手,性子倒也洒脱,不为一个毫无作用的头衔所束缚,“龚都那里有何消息?”“···这···”张东愣愣半响后,才缓缓开口怯怯道:“龚头领听说您被授命汝南统帅后,一早就从长社附近撤走,据说今日刚夺下一座新城池,叫···叫顶城来着。”“顶城?”彭脱转过身来,直勾勾地看着张东那双发涩的眼珠,问道:“他放着好好的长社不住,跑顶城干嘛?”张东擦了擦额顶忽冒的冷汗,他当然知道龚都这时候跑到顶城是作甚,却又敢直说只好编道:“这···这小的实在不知,”“不知···”彭脱那生得凶恶的眸子,沾着血腥味透膜而出,吓得张东急忙垂下头。“那信使那边又有何动静?”彭脱突然改口问道,声音依旧让人听起来不寒而栗“信使···信使今早嚷嚷着···说···”张东额头上的冷汗冒得更多,“说要见大人。”彭脱有些不耐烦道:“就说要见我?那为何人没来?”“小的不敢隐瞒,”张东急忙躬身赔罪道:“那信使大骂着大人,要大人速速领命随他去冀州,小的见大人还未决定,就让弟兄们替您拦住他···”“那他人呢?”“大人···”张东突然跪在地上,哀声道:“小的让弟兄们把他关在牢里,小的全是为大人着想,大人要是真领命去那冀州,定是九死一生,小的真的是为大人着想,还请大人不要杀小的···不要杀小的”“不领命?”彭脱对张东的所作所为却也不生气,反而更关心张东为何不让自己领命,冷脸肃然道:“你的意思是叫不领命,那岂不是违背了大贤良师之令?”张东本来还担心彭脱就此会迁怒自己,一听他这言外之意,他反倒稍稍松了口气,也不等彭脱指示就大胆的站起身来,凑近彭脱赔笑道:“大人,您想如今您贵为汝南统帅,且不管这统帅是不是一个虚衔,但只要您愿意,小的能让这汝南一带乃至荆州,颍川一带的黄巾头领都以您马首是瞻。”彭脱一听大眼一瞪,质问道:“此话当真?”“小的哪敢欺瞒大人,您听我说。”张东说着直接贴近彭脱的耳边,嘘嘘低语了片刻。听得彭脱脸色又是惊喜又是惊讶,自己帐下居然有此狡诈之辈,之前还错看了他,彭脱满意地点了点,算是与张东达成共识,可想到牢房里还关押着张角的人,急道:“信使那边,我要如何打发?”“咱就···咯吱···”张东也不含蓄,一手做割喉的动作,一边用低沉的语气说道。“好,那就交给你去办了,待我彭脱一统荆州、颍川汝南一带黄巾将士们时,必然少不了你小子好处。”“多谢统帅大人,多谢统帅大人。”“统帅!哈哈哈····”彭脱神色阴测地低下头,看了看那依旧冷清的街道,似乎已然接受了这一切,旋即肆意放声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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