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意显然也看到了月华眼中的震惊,他苦笑了一下,“不错,数月后,有侍卫来报,说有人在宫墙下放了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那婴儿身上有朕的玉佩,所以宫人不敢随意处理,便拿来问我的意思。”
“朕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并未想到是何人所为,直到那侍卫抱来了刚出生不久的婴孩。”
“朕看到他的第一眼,便知即使不看玉佩,朕也认得这是谁的孩子了。”
楚意的目光染上了温度,面上第一次露出了那种被称作是幸福的光芒,“那孩子的眉眼,和平蝶当年一模一样,我又岂会认不出。”
“更何况,那孩子眉眼像她,神态却是像极了朕小时候。守卫见到这孩子的时候,便觉他怕是与朕有关,这才没有擅自处理。”
月老插道,“那这孩子是......”
楚意眸中的哀伤一闪而过,“原来那日平蝶走之前,便已有了身孕,这孩子是她到了外地之后生下的。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孩子,她才义无反顾的要离开。若是当时的情况,我连她都护不周全,又何况是孩子。”
楚意看到这孩子时,连忙问侍卫那送孩子来的是何人,眼下又在何处。
侍卫支吾了半天,最后却是告诉楚意,送孩子来的是个脏兮兮的老头子,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把孩子放下后便走了,事后他们也去找过,却是再没见到那个老者。
楚意只得从孩子的身上找线索,若是孩子在这里,那平蝶是否也已经到了长安?楚意不知道,但是他满怀希望能与平蝶见上一面。
他打开包着婴孩的襁褓,那孩子身上除了挂在脖颈间的龙凤玉佩,就只有一张薄薄的字条。
楚意连忙把那字条打开。只看了一眼便知道那是平蝶的字,但他欣喜的心情还来不及释放,便被那字条上的内容惊的不能动弹。
平蝶写道,此生无缘。不必再纠缠。若能再世轮回,愿托生山水之间,不问庙堂,与君共伴一生。
楚意乍一看到这纸条,上面的内容让他胆战惊心。他立刻派了人随着平地当日离去的路线一路找去,奈何路途遥远,楚意等了几日见没有音讯,终究是坐不住了。
平蝶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向他做最后的诀别。
当日,从皇宫森严的宫城内驶出了一辆马车,马车上的车夫飞快的亮了牌便绝尘而去。
楚意终究还是自己亲自动身去寻她,一路上一直快马加鞭,连休息都只是在马车内,“可是即便如此,朕还是去晚了。”
待楚意终于找到那个偏远的小山村的时候。平蝶住过的屋子早已是人去楼空。
楚意找来了当地的人,多方打听后,终于遇到了知道这个外地来的女子的人,那人说,“那女子来到这里时,已有七个月的身孕,一个女子实在是不方便,村子里的人见她可怜,便暂时留她住了下来。”
楚意一听平蝶确实在这里,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可否带我去她住的地方瞧瞧?”
那人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你要找她?可是她现下已经不在了。”
楚意一听便急了,“她去了哪?”
那人看了看楚意的神色。叹了口气,道,“你随我来。”随后那人将楚意带到了一处屋宅之后的山坡上,面前一座孤坟,“她不是我们村里的人,不能葬在村中。便将她葬在了这里。”
楚意看着眼前四方的墓碑上刻着的冷冰冰的几个字,如遭雷劈。
“这......这不可能!你骗我的.......你骗我的!”楚意失控般的上前抓着那人的领口。
那人被楚意凶神恶煞般的眼神吓到了,结结巴巴的说道,“其实......我们并未找到她的尸体。”
楚意愣了愣,手上的力道弱了几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人试着挣了挣他,见还是动不了,只好说道,“她生下孩子的第七天才能下床,晚上我妻子给她送吃的来的时候,便发现她已经离开了,孩子还在床上哭喊。她却是已经不在房间内了。
她只留下一张字条和一些碎银,说托我们把孩子替她送到京城皇宫外,另外说感谢我们这些日子对她的照顾。当夜便下起大雨,村里的人担心她的安危,第二日雨停后我们便出去找她。”
“顺着河流一直往下,在中下游那边,找到了她沾着血的衣料......这场暴雨是多年从未见过的。山里本就容易出事,何况是在这样暴雨的夜晚,她定是脚下踩空,摔到了河中,被河水冲走了。”
“这种死法怕是连尸首都找不到,所以村里人便给她立了衣冠冢。她也是个好人,可惜了,命不好啊。”
楚意早已在听到平蝶摔下河流的时候变的浑身僵硬,后面的话完全听不进去了,他不知道那人是何时离开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了森林的边缘,待抬头看时,心中便有了一个信念。
他要找到平蝶,他相信她一定还活着。
就算是她死了,那也要找到尸首。
楚意和手下随他而来的士兵在大山的深处找了整整四天四夜,楚意向来丝毫不乱的衣袍早已被林中的荆棘弄的伤痕累累,双手也布满了血痕,但是依旧丝毫不见平蝶的痕迹。
楚意不愿意放弃,即使他心中的答案已经十分肯定了。直到有士兵说,在崖底看到了一具模糊的尸体。
楚意过去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发虚,脚步也没了往日的稳健,几乎是一路跌跌撞撞的冲过去的。
围在尸体身边的人见他来了,自觉的给他让出了一条路。楚意只看了那尸体一眼,便不愿再看。
他轻轻的别过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良久才道,“把她埋了吧。”
楚意其实不能完全肯定,那具尸体是平蝶,但是他此刻早已筋疲力尽,甚至要出现幻觉,他只看了那尸体一眼,便觉自己马上就要昏厥。
那尸体早已面目全非。
满脸都是血痕,衣衫也破烂不堪,因着放置了太久,全身都是被虫蚁飞禽啃噬出来的血肉,只能依靠身形和身上尚且辩的出款式的衣料确认是个女子。
楚意不愿再看,便立刻叫人把她下葬。他不愿去想,这到底是不是平蝶的尸首。
若是,楚意不愿看她的惨状,若不是,那他究竟又要到哪里去寻那个目光清澈的女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