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裴云载所望,裴小婉献宝般地拉着鬼眉去了闺房,随后又带着她满府乱窜,逛足了裴府。所到之处,虽有鸡飞狗跳之嫌,倒也是一片诚心可表,未有怠慢贵客。不仅当日宾主尽欢,还连着约了鬼眉几回。这裴小婉如此殷勤,心思不难明白,一则,是因阿木,爱屋及乌;二则,谢恩,毕竟赖有鬼眉出手,她才有望重回鹏城安居;其三,一番相处,略见鬼眉心性,她确生了欢喜亲近之意。并且,也因略知鬼眉脾性,还懂得了徐徐图之的道理,虽然盼着再见阿木,倒也不再时刻不停地穷追猛问。
至于鬼眉,偶尔像个孩子似的玩闹一回,确也舒心。对裴小婉其人,渐有了解,也发现了些许好处,颇有改观。但是,毕竟生长不同,性情有差,她是不可能全然任由裴小婉左右的。能够敷衍几回,玩乐之意不过是表面文章,实是为了冷眼旁观裴家上下。因着前事,对裴家不会印象太坏,但,既是有心招贤纳士,就不会止于裴云载一人。裴云载亦是世家之后,其子能否继承衣钵,将来能否堪当大用,保有裴氏世家的价值其一,添为皇权后托之力,还是需要考察一二的。
再有,生不如熟,对裴家不算知根知底,倒也比别家多些了解。鬼眉正为那几个姐妹寻婆家,观这裴云载迂腐之气甚少,又由裴小婉身上思及,大约裴家算得易处人家。再见裴三少也算不错,便惦记上了裴云载的几个儿子,自然要不落痕迹地当作人选挑拣一番。
几回过后,急需了解的已然收纳在胸,至于不易显山露水的地方,自然也不能急于一时。所以,也就没了再由着裴小婉领她玩闹的心思。恐她纠缠不得脱身,一转脸,以毒攻毒地将芦溪唤了来,带着去了裴府两趟,然后便使她应付裴小婉。不想,这两个倒是投缘,一个喜欢热闹,一个唯恐不够热闹,起坐行止,唱喝之间,几乎如鱼得水。尤其聊起阿木,感触相仿,更有了共同语言。
鬼眉丢开裴府这头,便又忙起了自己的正事。
于私,自然仍是姐妹们的终身大事为要。依照的主意,鬼眉还真就以江山需要后继有人,朝堂需要储备人才为由,让人举荐了许多青年才俊。明面上,按照优劣高低、各自擅长,分划天子门下和六部老臣座前,从学积累;私底下,自然是一举两得,捡了那人品、家世皆可的去细查根底,了解性情,入了她的小册子。除开此等首要,八门从众,跟随多年的也当投桃报李,论功行赏,各有安置。
还有一桩不大不小的趣事。鬼眉既认了田田做姨,原是要正经宴客昭告亲朋的,这也是田田原本的意思。不想,临了,田田却嫌俗礼麻烦,只让鬼眉敬了一杯茶便算礼成了。鬼眉心下觉得有所亏欠,给姐妹们寻找婆家的当口,忽然想起,田田将近不惑年纪,至今却还孑然一身,便也顺道琢磨起了姨父的人选。思来想去,到底眼前没个合适的人选,就跑去试探田田的口风,打听她心里对男子可有什么偏爱的品性没有。结果,鬼眉自以为斟词酌句,问话十分隐晦,却还是将田田臊了个满脸红。恼羞之下,居然当着人面给鬼眉甩了个脸子,然后便嚷着要回容城去找昭岚。鬼眉一吓,赶紧连赔不是,就此作罢。
知悉此事后,拽了鬼眉耳语一番,对她提了个人名儿。想起昭岚那会儿拿了她的红门尊主令,什么心思也没动,却是找人问了曹叔的下落,鬼眉不由恍然大悟。遂于某日,故意捡了田田在场的时候,状似处理红门事宜,拉拉杂杂说了些不相干的琐碎后,顺带着嘱咐了门下,着令他们好生照顾曹叔。说是,今年安泰,还请老爷子最好能够回来团聚,又说,若是他实在不耐,想要逍遥自在,也请务必送足了年礼过去。这便将曹叔所在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果然,不出两日,田田便跑没了影子。鬼眉看着她欲盖弥彰的留书,会心一笑。
此外,于公,免不了还要从旁协助阿木梳理朝堂政事。虽不是垂帘听政,御书房却也不曾少跑。本就是从帝位上刚刚退居二线,又是为的奉天、熙阳两国事务快些融合,辅佐于君,偶有迂腐之辈见之不惯,碍于鬼眉其能、其性,却也说她不得。重要的是,为着江山一统,很多事情眼下还不便宣诸于口,阿木无暇抽身、不便出面的一些事务,自然尽由鬼眉揽了去。
公私兼顾,有条不紊地又过了一个月,鬼眉帮着阿木在与昭岚的书信来往中,将新都的筹建前期准备基本敲定,就待最后一遍细核后,选定时机、择定吉日,便可破土动工。而姐妹们的未来夫君,也有了大致人选。为了不至于好心办坏事,适当地给予双方明示、暗示,必不可少。最后,为求良缘佳话,鬼眉干脆在征询了当事人意见后,以伴驾公主秋猎为名,将一群少男少女带出去集体相亲,给了彼此观察考量、自由选择的机会。
说是秋猎,其时早就过了黄花初绽时节,并不是最适宜的打猎时候。所以,虽是名为秋猎,因着实际意义不同,便给办成了个文争武斗的比试会。才子们自是想要在佳人们面前落个好印象,也顺带着在公主跟前为家族挣个脸面,少不了使尽浑身解数;而姑娘们,因为知晓鬼眉的用意,虽被这等寻常未遇的场面弄得有些含羞带怯,却也知道这等自己择选夫婿的机会来之不易。既是为求真心人,便也不肯藏掖地露出了真性情,加入了比试之中。一番游幸,果然定下了不少姻缘,就待回头各按礼数成就大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