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眉话,阿木自然乐得轻松,便放了昭岚下来。
三人挤挤挨挨地搀扶着往前走了段,那道路越显狭长,竟是只得人独行而过了。鬼眉和阿木便换了位置,前后地夹着昭岚往前挪。又行段,两侧山崖渐长渐合,犹如孪生不可分割般,左右相挽。这般模样,单人匹马地侧身而行,也只能勉强挤过去。鬼眉女子身形,相对比较瘦小,还略略好走些。那两个大男人,便是拼命吸气收腹,也是越走越挣扎。无奈,阿木只得纵身往上,分腿跨在了两侧崖壁上,又用外袍拧了长绳穿过昭岚腋下,助他效仿。然后,上下,两人便做壁虎漫步,在崖壁上往前挪。
约莫走了几十尺,左右山崖终于各自后仰分开,鬼眉重重吐了口气,转头同昭岚斗嘴道:“若不是受你拖累,这么段路,提气蹬着崖壁而行,也用不了多久。这路走的,比用轻功还费力!”
昭岚嬉笑道:“我却又见了好处呢!那样的线狭道也能穿隙而过,可见姑娘腰肢纤细,骨软如柳,身形好着呢。”
“呸!早没看出来啊,原来瀚宇第公子竟是个油嘴滑舌的登徒浪子!”鬼眉啐了他口,转头继续前行,嗤讽道,“前头是索桥,也不比眼前更宽阔,还是收收心神吧!别味顾着赏景忘了脚下,再摔死你!”
山崖横断,狭道走尽,前头果然是条粗藤结起的吊桥。说是桥,其实就是梯子放倒了而已,然后上面再左右各扯了两根粗藤绳索,算是桥栏,供人手扶。藤桥不比山道阔绰,也就人肩宽,晃晃悠悠地荡在两岸之间,看着更像秋千。
鬼眉探头看看脚下,深不见底,再伸手试了试,觉得此桥还算结实,便吸口气踏了上去。走了几步,不放心身后,便扶着桥栏扭头相看。却见只有昭岚在步挪地往前蹭,阿木忽然没了影子。
“阿木,阿木!”
“嗯,什么事?”
焦急唤了两声,好在立刻有了回应,鬼眉舒了口气。够着脖子往后仔细瞧,阿木此刻离岸段,正蜷缩了身子蹲在桥上。
“阿木,你怎么了?”
“头,头晕。”
昭岚也已颤颤巍巍扭了头,看看他对鬼眉道:“不会是怕高吧?嘿嘿,说实话,这么高的断崖上,脚下踏着这么个破玩意儿,我也心有怯意呢。”
怕高?飞檐走壁,翻城墙时,也没见阿木犹豫过啊?鬼眉看看昭岚,又狐疑地看向阿木,果见他埋着脑袋,副不敢去看脚下的畏惧模样。再回头看看前路,觉得此桥也不算太长,便对阿木道:“阿木,要不,你就先过去?别想着下头是什么地方,只当自己是在屋顶上的,口气跃过去!”
阿木抬头看看她,问道:“我先过去?”
“嗯,你先过去等着我们。这桥还没有行宫的墙头长呢,你吸上口气,看着前头,用了轻功纵走,三两下也就过去了。信我,没事的。”鬼眉安抚道。
“行宫的墙头?”
“嗯,容城西山。你还记不记得,咱俩当初在那墙头上遇见,还停下来互相看了看呢。那宫墙也高,可没见你嚷着头晕,短短时间去了又回。还带着我上了西山的处壁洞,回城的时候又翻了城墙,不是也都没事儿?听我的,这儿就是那宫墙头上,咱们这是进去溜达溜达,连侍卫也不见,没事儿的。”
“哦。”阿木应了声,想起旧事分散了注意力,露出大白牙笑道,“你还说,去那地方得要在乌漆麻黑的夜里,穿身乌漆麻黑的衣裳。”
“没错,你都记得呐?”
“记得,那天......”
昭岚闻听两人叙旧的对话,忍不住抽了抽唇角。感情,这丫头自己当贼不够,还要立时立地教唆别人?
闲聊了几句,阿木似乎也不觉得头晕了,便依照鬼眉之言,先用轻功飞身上岸。这藤桥乃是悬空之物,没有砖石之类的桥墩稳固,高空峡谷中,又是气旋成风,本就不扎实,阿木再动,脚下便荡了起来。昭岚正在魂游,个不察,脚下便打了滑。偏这藤桥连个桥面也没有,滑之下必然踩空,人便失了平衡,翻了下去。他倒也算机敏,虽然受伤运气不成,这手脚尚且不曾尽废,关键时候连抓带勾,总算将自己险险挂住了。
昭岚不曾当场摔下去,算是万幸。可是,鬼眉在他前头行走,背上无眼,不曾想到身后会突异状。正走得好端端的,手上抓着的桥栏忽然被受力向外带,她便也跟着失了平衡。顿时,这藤桥就在高空中真个荡起了秋千。昭岚本来还能想法子勉力爬上来,现下这么个动静,他再气力不足,便就有些支撑不住了。
鬼眉被晃得恼羞,勉强稳住后,觉出是受身后之人连累,便欲扭头骂人。转头,却见昭岚境况堪忧,心中吓,只得弯腰匍匐,先去伸手捞人。阿木呢,在崖岸上落了脚,转身看,他两个,人趴着,人挂着,当时也就什么都顾不了了,立时又提气折返桥上,三下五除二地,将人给甩上岸去。
藤桥脆弱,行走犹自勉强,这在上头开演武打行,哪里还能承受?那两个尚在空中打着滚,藤条便在阿木脚下力的地方断了。急坠之下,阿木立刻伸手去抓藤条,再图借力攀援。可惜,慌乱之下却无暇分辨哪条结实,被抓着的那段,又在上端几尺处再次断裂。那二人落足转身,两岸之间已是空荡荡片,断桥破败成几缕,拦腰分手,各挂端。
“阿木!——”鬼眉心肺落,扑到崖边疾呼。
万丈悬崖,纵深无底,哪里还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