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岚等人脱险,司马狴野主从也凭着军中苦练的身板,强摔硬拼,又以机巧相引,终于从那些恶心的人俑中突围而出。就在这边看见曙光时,那边也同样远远看见了光亮。只是,在那连接北行正道的岔路转弯处,他们看见的是东侧配殿的门楼,便执意前往。也比昭岚等人略微运气差了一丁点,陷入了一道迷魂旋梯中。
此物非阵法所布,而是迷惑人眼的机关所在。正因由黑暗甬道乍见光亮,接近正途,故而造墓之人在此设障为阻。按理说,西边相对位置也该设有类似机关,不知昭岚等人却是为何顺利通过的。大约,一则那边始终处于少用脑筋多思多虑,只能狂奔的境地;二来,大家也无既定目标并不挑剔去向,只求能够离开殉葬坑远些为上。故而,稀里糊涂也就过了。
司马狴野等人在原地转了三圈不得向前时,居原已然悟出了其中关窍,道:“殿下,前无强敌,后无追兵,不如容属下等人失礼,休憩片刻如何?”
司马狴野自然没有不肯。
众人原地休息,居原便又状似闲聊道:“属下心中有一疑惑,往日不曾主动求解,今日还请殿下能够不吝赐教。”
“嗯,你说。”司马狴野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心里依旧琢磨着那旋梯奥秘。
“谢殿下。有闻曾老将军治下时教导,行军打仗,不可轻易以山林地貌为基准,更不可以敌方布营为参照,殿下可知其中缘故?”
“此有何难理解的?山有相似,林有相近,若以山林地貌作为行军指南,只怕可能行偏。两军对阵,更会兵行诡道,故布迷阵,尝有故意临时挖山开道者,便是借此引人误入歧途。至于对方歇脚之地,更是方便做手脚。若是只为追缴,或可以痕迹为引;若是以方向取道,则要倚仗罗盘、司南等物。若无指向之物在手,天上星云最可堪用,或者断木观其年轮,以辨南北阴阳也行......”司马狴野侃侃而谈之际忽然会意,笑道,“我先前只说了一句自己贪慕虚名,你就真将本殿下当作了不能坦言说话之人?回头得找个法子好好惩治惩治你!”
抬头看了一眼周遭,不由叹道,“此处蔽天遮地,哪里去看星辰?又哪里有树?便是砍了树也不能认它,不见太阳起落之地,那年轮上的疏密又怎能指出南北东西?唉!”又猛然一拍脑袋,复又笑叹,“我也迷障了!既是信不得眼睛所见,索性不去用眼就是!我等军中常年训练队列,脚下练就的方向直觉、迈步大小,皆可添作此时此地堪用的长项。走!咱们就做一回胸中有数、眼盲心亮之人。”
随后,几人干脆闭了眼睛不去观望殿宇门楼,全凭脚下本事引路。果然,不消一刻钟,一行人便自那迷魂旋梯中走了出来,虽未去往配殿,却远远看见了北行正道上的明珠光亮。
司马狴野回头看了一眼,叹道:“看着殿宇近在咫尺却不能进,想来,只怕那也不是什么好地方。”遂带着几人顺道向前,去往鬼眉所在之地......
且说鬼眉等人,眼见摸金符红光照射中,那东西自屋脊上直冲而下,纷纷手忙脚乱地拿起簪花郎给的法器,就去对它围追堵截。谁知,那东西不仅不怵簪花郎的摸金符和咒语,也不怕那什么飞虎爪、缚尸索的。本是冲着阿木一个撞过来,不曾得逞之下,便在众人的头肩上连蹦带跳,惹得众人惊慌大乱。
阿木看看众人跟着那东西也胡乱蹦跳起来,再看看鬼眉颇为无奈地转着那小石磨,又因丝毫没有作用更为无奈地瞥眼质疑簪花郎,便冒出句心底的实话:“它像小瓜,不是鬼怪!”
鬼眉撇撇嘴,没有帮腔。她知道阿木心性纯善,说这东西像小瓜,不是指外观,而是指它瞧着可爱。但是,这是陵墓地宫,难道还有人将宠物养在这里不成?便是宠物养在这里,只怕日久也要变了鬼怪。
最后,一番惊天动地地折腾,那东西到底被抓住了。不过,不是被法力降服,而是乱窜之下不察,被那缠尸网兜了个正着。也没现出什么狰狞原形,只是耷拉了脑袋,显出副沮丧模样。
阿木好奇地凑上前去,还伸指戳了戳它的脑袋,惹地对方一阵龇牙不满。嘀咕道:“我怎么觉得在哪里见过它呢?”
鬼眉一边帮着收拾东西,一边在心中埋怨簪花郎学艺不精,偏又故意制造恐怖气氛,闻听阿木此言,没好气道:“是呢,是呢,它和咱们是八百年前的缘分!”
“真的,我真见过!”阿木争辩道,忽然恍悟,“对了,我在宫里的屋脊上见过它!”
有人听说阿木在外头见过此物,便大着胆子也凑了上去,细细打量后附和道:“这是屋脊上的东西!好像是押鱼。”随即便弹开脚步,惊呼道,“谁见过活的押鱼?!木公子快离远些,这东西当真是个鬼怪!”
众人经他一语提醒,纷纷忆起。这东西可不就是屋脊上的走兽,押鱼么!三分龙颜,三分狮虎模样,又似麒麟辟邪,总之脑袋象极了那些瑞兽。大大的脑袋下,拖着个和脑袋差不多大小的身子,似鱼似龙,长满了鳞片,前爪短小,后爪藏在圆滚滚的肚子下几乎不见,红通通一团。可不就是那传说中能够兴云作雨、灭火防灾的海中异兽?
惊奇之后又起惊慌。正是那句话,谁见过活生生的押鱼?!寻常能见,不过是在屋脊上雕刻的祥瑞之物。这猛然见着个能蹦能跳的,又是在墓地里,可不显得诡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