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姜桐和昭岚下意识接了东西在手,低头一看,齐齐低呼。
那小个子不是别人,正是气了昭岚、恼了鬼眉的田田。因为突然想起古镜乃是驱邪之物,故而将当初姜桐赠与的玉阳镜和麒麟镜丢给了他二人自保。
她虽恼恨昭岚因为自己的大计图谋而困了她,使得她不能亲手报仇,更恼他将自己的帝王身份隐瞒多年,让她一直蒙在鼓里,但是,师徒之情到底难舍。况且,她心里也明白,论武功,昭岚早已在她之上,一身修为也非一家之长成就。之所以许多年来对她依旧敬爱不变,甚至有些宠溺,一则,是为顾念自己算得当初第一个正经教他内家武功心法的启蒙之师,二则,她知道这孩子念旧,怕是许多年来,早已将自己如姐如母的当了亲人。她又何尝不是将他当了自家孩子,至亲依赖?
至于鬼眉。因为初遇时为那小丫头身上的灵动之气而喜,以后便是因为听说她在江湖上的所作所为,觉得她是自己期望成为而没能成为的一个人,故而喜爱中又多添了钦佩与羡慕。报仇之事,虽恼她越俎代庖,夺了自己手刃仇人的机会,但也明白,从鬼眉的立场出发,从她的行事作风而言,并无可以贬谪之处。
随蓝翎追来此地,自然是因为心里放不下几个孩子。避着昭岚和鬼眉二人不以真容相见,是因为心里到底仍旧有些疙瘩,也因为,瀚皇即昭岚如今与鬼眉对立,她若偏帮任一方都非所愿,总觉得搅进来未免浑身别扭。
昭岚接了麒麟镜在手,思绪千回百转。师父恼他恨他,却始终不曾真正弃他,他却有负师父。不管何因,诳语在前,失信在后,师父的仇人虽死,他却也已错不能收了。
姜桐却没时间感世伤怀,摸着玉阳镜心中大喜。有人能知古镜辟邪,却不知什么样的古镜才算得辟邪之物,又如何使用才能达到辟邪目的。半吊子的摸金校尉在出发前也没少给众人普及知识,只是大家不曾上心,也没法子去寻那些不易得的法器,干脆仗着武功在身,又有人操心,便赖了簪花郎自己一个人准备收拾。姜桐这两面镜子,却正是能够辟邪的宝物。关键时候去而复得,如何不喜?
玉阳镜和麒麟镜虽为古物,却非倒斗所得。一面乃是道家师传之物,为姜桐的友人感恩相赠;一面是大家祖传的镇宅之宝,佛前开过光的。他因其器型精美,故而重金求来送给鬼眉,谁知那丫头根本对女儿家的梳妆打扮之事不太上心。接了这镜子不惊不喜,只淡淡说了句挺好看。把玩了两天,听说了来历后,第三天便给挂到了赵府的正堂屋檐下,叫姜桐恨不能去撞墙。
姜桐既非佛道信徒,也无收藏镜子的爱好,困了这两面古镜在手未免多余浪费。当初碰见田田,知其喜好,便做了顺水人情。一则,“宝剑赠英雄,古镜配美人”,给了田田也算物有所值;二来,彼时正有求于昭岚,重金拍拍他师父的马屁也是情理之中。
谁料世事兜兜转转,如今居然还要靠这两面镜子来救命。
大喜之下,姜桐自然立刻就要物尽其用,却在动作之前看了看自己的手,犹豫了一下。瞥见昭岚还在出神,心念一转,也不管脏不脏,乘其不备捉了他的手指便是毫不留情的一口,然后对其惊诧视如无睹,极为顺其自然地将那手指摁在镜面上一阵涂抹,然后波澜不惊道:“可懂四维之法?若是知道,就赶紧配合本公子!”内里却有些心虚的嘀咕道,本公子怕疼,也只好委屈你了。况且,这两样东西原是赖了本公子的因缘际会才能现于此时此地,救的却是大家的命,你也总要有所贡献才是。而且,身为一众侍卫的主子,只看大家搏命相护,流上一两滴血也算不得什么。再说,本公子也是先涂抹的你手中那面,算得礼让了。
昭岚见他眼露尴尬,面上却故作镇定,只好无奈笑笑,随着姜桐一起将镜子竖在了明珠背后。立刻,两面镜子反射的光华便慑住了近身的鬼怪,令其僵了一僵。只是,这僵滞极其短暂,未觉有多厉害后,依旧喧嚣而来。
只是姜桐二人此刻也不着急惊慌了,相互配合着,将两面镜子相对着左右上下调整移动。少顷,那自镜中反射的明珠光亮不再是片面之形,而是以点成线,在两面镜子间你来我往,然后犹如万箭射出,在墓道中构成了一副纵横交错的立体光影。将正在诛杀虫蛇的众人,包括田田在内,惊得一怔,旋即发现,光线所到之处,无论是鬼怪还是虫蛇,具如被利芒穿心而过,化作了一股尘烟,不由大喜。
继而,那无数的光剑由银白渐渐转为红亮,在光影那端启开了一道虚空屏障。尾随而至的百鬼踏入彼处便瞬间消弭无踪,前赴后继地扑来,便源源不断地被送去了不知何方。
二人如此保持了一段,眼见来者已然寥寥无几,便率众人依旧起身奔命。再遇追兵,便依旧如法炮制。跑跑停停,终于在拐弯抹角后,看见了更多的明珠光华,却是前头岔口正接在鬼眉早前所走的北行正道上
昭岚等人脱险,司马狴野主从也凭着军中苦练的身板,强摔硬拼,又以机巧相引,终于从那些恶心的人俑中突围而出。就在这边看见曙光时,那边也同样远远看见了光亮。只是,在那连接北行正道的岔路转弯处,他们看见的是东侧配殿的门楼,便执意前往。也比昭岚等人略微运气差了一丁点,陷入了一道旋梯中。
此物非阵法所布,而是迷惑人眼的机关所在。正因由黑暗甬道乍见光亮,接近正途,故而造墓之人在此设障为阻。按理说,西边相对位置也该设有类似机关,不知昭岚等人却是为何顺利通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