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武艺不俗,又如何堪与无数的虫子打架?
“大家身上还有多少火药?”居原一边将自家身上搜刮了个干净,一边疾声询问同伴。
几人瞬即明白他的用意,悉数将火捻、油蜡等物凑到了一起,拧巴拧巴便扎了几个火药包。
“不成!势不可挡,堵不及疏。”司马狴野一句既出,竟是毫不犹豫地自臂上剜下一块肉来,朝来路远远丢了出去,然后扯了一块衣襟撕成碎片,沾了流血团了团又朝不同方向甩了出去,再迅速于伤口上撒了止血粉。
居原等人拦阻不及,咽下废话,也纷纷效仿。之后便又将火药包散开,用衣物沾了裹在剑上,充作火把,一路挥舞着左右相护地往前狂奔。也顾不得脚下踩踏,迎头相撞,弄得满身尽是虫子的肠脏腥臭,只想速速离了此地为是。
那些虫子看似铺天盖地、无穷无尽,等几人不知跑了多远,顺路拐进弯道,却见数量骤然下降。再跑一段,竟似零零星星没了多少。几人干脆脱了污糟的外袍擦了擦头脸,又剥了亵衣上装,在身后设下火障,赤膊前行。
其实,虫子不过是小意思,几人身手敏捷,便是那虫子会咬人嗜血,只要不曾滞留原地僵持,也不会顷刻便被啃咬蚀骨,尸体不存。因了对付虫蚁,几人割肉献血,却不知,虽有伤药止血,只那血腥味却是奈不住鼻子灵的尾随而至。
就在几人略略舒了一口气,放慢了脚步时。身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几个人俑,摇摇晃晃就跟了上来。乘着几人松懈不察之际,竟围攻了殿后的一人,抱了脖子便要下口撕咬。那人惊吓之中疾呼了一声,然后便以武力自救。前头众人闻声调头,也纷纷回转相助。只是,刀剑落下,那人俑仿似铜皮铁骨,只被劲道震得晃了晃,便又继续缠咬不放。除了外头缠裹在身,污秽不知颜色的布条又添了拖拖挂挂的几处,竟是毫无反应。无奈之下,众人只得弃了刀剑以拳脚伺候,只管先挡了那狼口,将人从钳制中解救出来为是。谁知,人俑不知痛痒,偏又蛮力无边,对众人的拳脚全然无视,依旧只管勒住了那人死活要啖肉饮血。
刀剑无用,几人又拖拉不得,再见人俑枯皮陋形,空洞的眼窝并瘆人的口鼻中不断掉落虫卵,并伴以蓝黑的涎液滴滴拉拉地一路落下,恶心之余大惊。
常年在军中摸爬滚打,被虫蝇咬上几口实在是家常便饭。此前之所以见着那些虫子会感到惧意,一则,是因其数量庞大,实在恶心;二则,也听簪花郎提醒过几句,但凡这阴地之物,万不能被其沾缠上身,尤其不能被它们抓咬。一旦尸毒侵身,死伤尚且小事,只怕不知要变作了何等怪物。一想到自身或会变做了行尸走肉,成了眼下这些人俑的模样,然后不明就里地去攻击同伴,谁人不怕?
司马狴野连连懊悔,鬼眉犯懒不肯接了簪花郎给的包裹,如何他也为图省事不曾帮忙接下?否则,便是不会操作那些法器,此时拿了那驴蹄子塞了这些腌臜东西的臭嘴也好。
眼下追悔错失也无用,司马狴野一急之下,也顾不得礼仪尊卑,一躬身,便去弯腰扯了那人的靴子,然后朝着人俑的阔嘴塞了进去。不知是靴子味道意外合了它们的口味,还是一路又经水泡又经汗染的臭脚丫子味道连鬼怪也觉熏脑,几个人俑竟都意外地撒了手。
众人不管三七二十一,赶紧见缝插针,救下受困者,拖了同伴便跑。
身后,那人俑摘下口中的靴子看了看,又彼此对望一下,然后醒过神来似的,将靴子一丢,再度尾随而行。
几人借着臭靴子虚晃一枪,夺路而逃,却并未脱得困境。未行多时,就见前路又出现了几个摇摇晃晃,不知行将何处的人俑。觉出来人,它们竟调头迎面堵了过来。众人只得肉搏上阵,拼着蛮力摔开两个,择了隙缝穿行而过。却不料,前方甬道两侧,更有大拨此物自暗坑而出,围聚而上。
正在众人一时应对无措之际,传来了一个更不好的消息。
先前那被邪物纠缠的侍卫,突然哭丧着脸对司马狴野道:“殿下,你们自去吧,舍了属下或者还能拖延上一时三刻,赶紧跑离这里与景姑娘他们汇合也就好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浑话!虽是身份有别,可是殿下一直当我们是兄弟,何用你来舍身救驾?没得辱没了殿下的清名!上阵杀敌,对方可是活生生的人。彼时不见你手软,这会儿倒怂了?!”居原很不客气地呼喝了一句。
“并非属下临阵怯懦不想活了,更非有心侮辱殿下,实在是也活不久了。”那侍卫说着,卷起袖管,露出一个青黑的伤口,沮丧道,“我已中了那恶物的毒招,再与大家同行,不仅拖累于人,更怕未几便也成了害人的东西。你们不若舍了我去牵引他们,省得也被撕咬上身,生死不由自己。”
司马狴野不容闪避,捉过他的手臂查看了一番,隐约蹙了眉。而后却不容质疑地对众人道:“你们是跟着我出来的,是死是活,我总要对你们家里有个交代,岂有半途弃了你们的道理?更莫说此刻呼吸仍在。尔等给我听好了,活着,不可轻易自弃!死了,众兄弟负责抬了尸首回去!若是发生异变,捆了,绑了,也要一起重返那太阳底下!”
又对那侍卫道,“放心,我瞧你这伤口并没多深,如今你也神志清醒,两眼明澈,并未有碍。更况,姑娘身边还有能人跟着,专就是对付那些你我不擅之处的。堂堂七尺男儿,岂能为个莫名其妙的破口子就认栽了?你若一心想要魂魄无归,尽管赖着也无妨!反正你也知道,本殿下在军中时就争强好胜,最喜图个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