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众人讶异俯看,却见那碎裂的牌位上字迹依稀可辨,非是亡魂灵位,而正是鬼眉口中的天地二尊和那八个金字。欺哄在先,辱骂在后,众人恼羞中早已磨刀霍霍,只待令旗一动便要扑咬上前。
素衣一众,一路过来见着弟兄们同人厮杀,早已暗自摩拳擦掌许久,专等机会上门。
不过须臾,对方领头之人长剑一挥,五色麾帜一动,各队人马便布阵而出,围剿而至。几乎同时,鬼眉亦是大喝一声:“杀!”首当其冲地飞身朝那一马当先者扑将而去,簪花郎紧随而动,贴身相护。身后众人得令,迅捷而出。有抽出藏匿腰身长鞭、软剑的;有摔了手捧之物,上前掀翻棺木,自内操起大刀锤斧的;也有就着膝盖骨撅折了旗幡竹竿,露出枪戟矛头的然后翻飞腾挪,各凭绝学,使出看家的本事朝着那整肃的兵马四方扑去,鱼龙而舞。
顷刻间,华丽的宫殿门前铿锵一片,喊杀震天。
鬼眉和那簪花郎左右配合,默契而动,又并数人紧随相护,一段打杀过后,生生将那围合成圆的兵马撕开了一道豁口。趁空便朝身侧道:“我瞧这情形不对,方才见他们似是早有准备,莫不是消息走漏了?你们且在这里纠缠拖滞着,我去找那老贼,可别再让他乘乱跑了!”
簪花郎闻言点点头,向下嘀咕了几句,然后便带着几人随鬼眉杀进了宫门。闯过重门,宫中倒也不是十分难行。龙庭警卫,大队人马聚合在宫门前头堵截拦阻,又分兵在皇城中与果毅等人杀成一片,留守宫中的无非仍旧是些诸卫部属从众。碍于宫城空阔,余部坚守各处,不免分力零散,难以兼顾。簪花郎等人又早已背熟了地图,鬼眉更算是熟门熟路,几人再仗着均有内家真功,一路提气飞檐走壁,不过三转两绕,七拐八扭,很快便摸进了章光殿。
不料,这朝会正殿,议事之地,现下竟是空庭无人。
鬼眉眉尖一蹙,当机立断带着人再扑御书房,又是无人。
心内嘀咕,干脆也不再前殿徘徊耽搁,直接闯入深宫内殿,直扑龙榻寝居。一路不曾遇见侍卫打杀,只是偶尔见着有那心思机敏的宫娥妃嫔似乎嗅出了异动,正鬼鬼祟祟、探头探脑地往外打听消息,直接无视而过。步入池厚德的寝殿,倒是遇着了一拨装模作样的龙庭守卫,三拳两脚撂倒后,放过了跪地发抖的内侍,踹门而入。
“这劳什子破门倒结实!”没能一脚踹开,鬼眉甩甩脚嘀咕了一句,然后,无视那合力推门的几人面带促狭笑意,直奔内帏龙榻。
眼见熙阳帝正面壁朝内地躺在床上,鬼眉轻轻吁了一口气。
还好,不曾让老小子跑了!
旋即惊觉不对,迈脚跨上床沿,一把扯过那人将他翻了个个儿。直面而视下,鬼眉不由讶异惊呼:“王爷,怎的是你?!”只见对方翕动双唇却不出声,扬指解了他的穴。正待说话,忽听床下异响,撩起帐幔瞅瞅,又是意外,“焦大人,你这是——”
情知今日之事定有关节处出了岔子,料想那池厚德已然脱壳遁走,追拿不及。遂将焦安师先从龙榻底下弄了出来,给他松了绑,扯了口中布团,问二人道,“这是怎么回事?”
焦安师苦脸道:“我见王爷昨日进宫未归,今日朝会又突然停了,心下有疑,便到御书房去面君。去了那里却被告之皇,却被告之池厚德正在寝宫内殿召见王爷。不安之下,便寻了过来。谁知,门外无人为难,只前脚一进来,后脚就被人打晕了。醒过来时,便是,便是方才那副模样。”
鬼眉闻言讶然:“那老贼昨儿就起了防范?三天前不是宫内还传消息出来,说是他正草拟诏书,想要叫吏部罢免一众官员的么?”又转问荣亲王,直言不讳道,“那人昨儿同你说什么了?你可觉出什么异样之事,或是看他见过什么不寻常的人没有?我只嘱咐各位大人安顿自家亲眷,行事避讳一些,今日之事并不曾言明内情,是谁获悉机密并将消息走漏了出去?”
荣亲王摇摇头,没好气道:“哪个知道怎么一回事!”继而叹气道,“不瞒姑娘,知悉万言罪书,本王不免为着许多缘由心存歉疚,但,下定决心与姑娘合作,却也是因为日前亲历险境,多为子孙性命前途故。私心里,却是仍存侥幸,想着最后关头替他向姑娘求求情,好饶了那一条狗命。便是饶命不成,求个全尸,替他敛骨,也不枉做这一世兄弟的。谁知嗨!”
不待鬼眉追问,便将所遇直言道出,“昨儿下晚,他拉着本王闲聊许久,然后便拽来内殿饮酒。本王起先觉得内殿多有不便,就推辞了几回。后来他说,皇后在宫里设了小宴,说是本王连日来伴驾辛苦,她做嫂子的亲自洗手做羹,专为相谢。又拉拉杂杂说些儿时事情,道要学那普通人家,骨肉同欢共饮。没有帝后君臣,只论兄嫂与叔弟,享一回难得的天伦之乐。话扯到这份上,本王再要推辞,未免不恭,便进了内殿与他夫妻饮宴。后来,酒醉得厉害,竟是不知不觉就伏案昏睡了过去。醒过来时,便是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地躺在了床上。”然后扯扯身上的龙袍,切齿道,“无事,我这模样便是洗脱不清的罪证;有事,我自是他的替罪羔羊,真个好心思!想来,昨儿那饮宴之事并醉酒一节,便是蹊跷得很呐!”
鬼眉听完他的话却是疑惑更深。
皇后?方才是没见着皇后,倒不曾想过,那薄情寡义之人得了消息,居然还会带着皇后一起逃走。只是,皇后又是打哪儿知悉的内情?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