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眉见被拦阻,心生恼意,本欲强行出门。转念一想,这张扬跋扈的小妞忽然变得贤淑端方,步步有礼的,又说有事相求,甚是稀奇。眼下也无急事,不如看看她究竟有何作为,且当一乐就是。遂又和二人转身回头,应邀落座。
三人坐下后,依然是鬼眉全权代表,对裴小婉道:“看小姐非富即贵模样,也不知道会有什么事,居然对我等外乡来的凡夫俗子说个‘求’字?”
三番两次都是鬼眉开口,阿木和姜桐几乎一句话也不曾说,裴小婉的心里早就恼了。又见她总是一副刺儿头不好相与的模样,加之一张倒足胃口的容貌,更是很不愿意待见她。无奈真的心有所求,便按捺着性子,仍做彬彬有礼状,转对阿木道:“小女子偶见这位公子身边有一奇物,那模样可爱异常,心中十分喜欢。便想请问公子,可愿割爱?”
鬼眉闻言,心中顿时大笑。装的倒似模似样的,原来还是狐狸尾巴夹不住,一开口就要抢人的东西。
阿木听她说奇物,先是疑惑不解,继而从怀里摸出小瓜,笑道:“你也喜欢小瓜?”
裴小婉被他的笑容惹得头晕目眩,呆怔了一会儿才红了双颊点点头,声若蚊蝇道:“确实因为心中喜欢难舍,故而有此不情之请。还望,还望公子成全。叫公子见笑了。”
姜桐见她这副模样,别有意味地朝鬼眉挑了挑眉,鬼眉便对裴小婉细察起来。
阿木看看小瓜,摸了摸它的尾巴,眼睛亮闪闪地朝裴小婉问道:“你是真的很喜欢小瓜么?”
裴小婉心道,原来连这声音也这般好听,耳朵发热地再度害羞起来,轻轻点了点头。
阿木看看她,又看看小瓜,然后蹙眉想了想,有些为难道:“可是小瓜就一个,给了你我就没了。要不,要不我另找一只小瓜给你吧。”
鬼眉见裴小婉神情有些不对,闻言顿时粗声粗气插话道:“这东西不叫小瓜,叫松鼠,山林子里多的是!小姐若是真的意在此物,带上渔网一两张,果仁三四盒,家仆五六个,走上七八里地,去九里坡上的林子,保管能十分满意而归!”说完,再没有逗留的心思,拍拍姜桐的胳膊,拉了阿木就走。丫头、小厮一概拦不住。
裴小婉一见人走了,再顾不得装模作样,提裙一路疾跑,追在身后喊道:“公子,你姓甚名谁?我若寻不着另一只小瓜,去哪里找你帮忙?你到底住在哪里?”
鬼眉止住阿木不得应声,朝身后摆摆手,暗含讥讽地敷衍道:“别追了!松鼠也好,人也罢,有缘自会相见!”
裴小婉提着裙脚一路追到楼下,却见几人已经扬长而去。立刻上车吩咐仆从打马去追,一路紧赶,却哪里还有踪影?看着茫茫人海,怅然若失。
早先听见丫头惊呼,不知她是因为那公子的样貌。转头并未留意那只剩一个背影之人,只觉得那没见过的小东西怪有趣的,着实喜欢它那毛茸茸的可爱样子。一路尾随追到驿馆,却见他同人打了起来。那惊天动地的阵仗,几乎将她吓得半死。后来躲在角落偷瞧,又觉得那身姿英武异常,倒生了仰慕钦佩之感。再等他们打完了,看着阿木站着同人说话,见了他那惊为天人之貌,心里竟没来由地怦怦急跳。
本欲上前,却碍于官家女眷不便随意接触外使,恐招来私通他国之罪,进不得驿馆。便留人守着,包了茶楼等候。终于见着了,果然瞧着是个不俗的人物。声音也好听,似乎脾性也挺温良可惜,连姓名也不曾知道就走了。
哼!都是那个丑姑娘碍事,可恶!
裴小婉骂人的当口,鬼眉正得意而笑。虽是有车马、行李牵制,不过,她鬼眉想要甩掉个把人还非难事,尤其对方不过是个没带高手的官家小姐。裴小婉哪里追去?
姜桐见她甩了裴小婉后甚是自得,瞟了瞟阿木,故意吃醋拈酸道:“你这可是有可能坏了一段好姻缘呢,也不知按的什么心!”
“好姻缘?切!”鬼眉讽笑一声,道,“她那装模作样能瞒得过你的眼睛?你说,她哪点配得上阿木?哦,只有咱们最不当事的家世还能说上一二。但他那做中书令的老子可更是老狐狸一只,我怕阿木羊入虎口,被啃得渣都不剩。当然了,更怕阿木受不了他们那一套,一怒之下杀她满门。阿弥陀佛,这是多少人免受其灾呀!我这是救苦救难,菩萨心肠!”
阿木稀里糊涂看着那两人对他说三道四,继而又相视大笑,只是眨着大眼睛疑惑不解。怎的小瓜都能扯出命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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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岚在驿馆休整一日,次日上朝面见熙阳帝,依照使臣礼节说了些邦国交好云云,献上了不少瀚宇国特产。慑于瀚宇国其威,宽慰于使节此行之礼,朝会后,熙阳帝以国礼相待,设宴招待昭岚。昭岚以受宠若惊为由,以替瀚宇帝礼尚往来之名,借熙阳帝行宫别院为所,回请了熙阳满朝文武及其家眷。他自带着师父做东道,而丹影,则以惠县主、冯府嫡女身份随行冯良工为宾。
昭岚在宾客之中瞧见了丹影,一阵讶异,然后又若有所思。有人上前同他见礼,他便只好收起心底的疑惑种种,温雅浅笑地还礼寒暄。
而田田,就没有他那样自在潇洒了。打从宾客陆续而来起,那双晶亮的眸子就没歇过。逮着上了年岁的官员便是盯着不放,犹如狩猎待出之鹰。直到焦安师现身,田田当场捏碎了一只酒杯。若不是昭岚事前有言在先,当场及时提醒,又有斩风等人守着,几乎险些闹出事端来。唯恐意外发生,只好以其不胜酒力为由,让断流带人先行送她回了住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