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见鬼眉不出声,恐她为方才的事生气,又赧然解释道:“我先也没和人动手。守门的人不让进,我又正气恼着,有个人过来推搡我,我便反推了他一下。也没将人推跌下,可旁边的人却围了过来要捆我,这才动了手。后来的那几个态度算好,我见他们身手不错,拉着切磋了一下而已,也没伤人。”
鬼眉知道他的心性,又见他现在知情识理,必不会没轻没重,听得解释便戏谑道:“人是没伤着,可东西却坏了不少,找谁赔呢?”
阿木果然脸上犯了难,想了想,问道:“我先欠着行不行?”
鬼眉立时哈哈大笑:“原来不让你动手,是恐你心思简单,误会之下不知轻重地错杀了人,惹下是非。到底还是怕你吃亏的意思。如今这样,我倒要想想,是不是该让你同老赵和昭岚公子多接触接触,省得吃那不必要的亏。我可不想我身边的人无端地落了下风。”
阿木闻言心中欢喜,又露出了大白牙,惹得鬼眉连连暗忖,怎的到现在还受不得看他这张脸,抵御不了这春暖花开的笑容。
少顷,昭岚留客用饭,都算旧识之人,席间欢声笑语不断。
田田和姜桐一路已然熟惯,虽将尊老二字挂在嘴上,嬉笑起来却完全没有所谓长辈的样子。见了阿木也很随和,更因见识了他的身手,喜欢之情溢于言表。自然,她是不会再向阿木提出什么收徒之语的。和鬼眉就更不用说了。其实她对有灵性的孩子自来就缺乏免疫力。便是对昭岚,也只是表面上凶巴巴的而已。因被昭岚算计而成了师徒,意识里总有一点曾经落败之感,所以要时常故意端着师父的架子,就为淡化心结,纯属面子作祟。
姜桐自白谦君事件,阿木临走前对他说了那样一句话后,心里便接受了阿木,而且,不再是因为看在鬼眉的面子上。久别重逢,对他的态度不比对鬼眉差多少。
鬼眉自然是左右逢源。
至于昭岚,显然此时对阿木的兴趣更浓厚些。在鬼眉的眼中,估计他是因见了阿木的身手不错,又起了算计的心思。而昭岚自己,心里却是有别样情绪的。左瞧右看,犹疑许久,终于朝阿木问道:“木公子,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
鬼眉心道,这套近乎的伎俩也太拙劣了些。朝天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差点儿忘了,朝旭那一趟的银子还少算了一份。正好,今儿驿馆这档子事就麻烦你摆平吧,他那一份你就不用付了。”随即两手揪了揪自己的眉毛,指了指阿木。
昭岚恍悟点头。没多会儿工夫,却又开始若有所思地打量起鬼眉来。鬼眉不知他又在动什么歪脑筋,权作视若无睹。
饭后聊了片刻,鬼眉便起身告辞。姜桐立刻吩咐阿奇收拾行装。亲疏有别,鬼眉也不好意思再留他于此,便意欲让阿木陪他去红袖那里安顿,或是去如意茶庄的鹏城分号落脚。三人遂向那师徒二人暂时作别,出了驿馆。
没走多远,姜桐的马车便被一个小厮拦住,说是他家主子有请。伸手不打笑脸人,三人见那小厮态度恭谨,十分礼遇模样,虽闹不清何人相请,又因何事,但也不好太过失礼。顺势而为,便决定先去瞧瞧再说。
随那小厮到了附近一座茶坊,然后留了阿奇看顾车马、行李,三人随那小厮登楼而上。顶层赏景阁子已叫人包下,楼梯、走廊上皆无人行走。鬼眉心道,何人这么阔气,请他们喝口茶、说个话都要包下一层楼,还是视野最佳、价格最贵的一层。
小厮将人领上楼,便和几个打扮一样的人站在了楼梯口守着,另有一个俏丫鬟引着三人入内。进内便见还有一个丫鬟正在给人斟茶、递水,被她伺候着的人是个满头宝钗、华衣锦服的小姐。此刻正垂眉低头地细啜慢饮。
引路的丫鬟碎步上前通报了一声,那小姐立时丢下茶盅,提裳敛衽地起身离座,对着三人盈盈一礼,然后笑不露齿地对三人道:“冒昧请移贵驾,失礼了。”
鬼眉先是眼见兴师动众请他们来的人不过只是一位闺阁小姐,不由满心奇怪。再见那小姐抬起一张俏脸时,她是差点儿闪了下巴。这裴小婉——,果然让人头疼!要命的是,不知她现在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似乎和平日不太——,不,是太不一样了。
裴小婉和三人见完礼,便邀三人入座。
鬼眉不欲和她纠缠,便道:“我们远道而来,舟车劳顿,实在是想早些落脚休息。姑娘有事不妨直说,若是无什要事,请恕我等少陪,这就告辞了。”说着,便和那二人打了个眼色,转身欲走。
裴小婉也赶紧递了个眼风给身旁的婢女。那丫头收到主子示意,小跨一步,巧巧堵住去路拦住三人,然后施了个礼,道:“请客人留步!我家小姐实是有事相求,烦请三位见谅稍坐。”
鬼眉见被拦阻,心生恼意,本欲强行出门。转念一想,这张扬跋扈的小妞忽然变得贤淑端方,步步有礼的,又说有事相求,甚是稀奇。眼下也无急事,不如看看她究竟有何作为,且当一乐就是。遂又和二人转身回头,应邀落座。
三人坐下后,依然是鬼眉全权代表,对裴小婉道:“看小姐非富即贵模样,也不知道会有什么事,居然对我等外乡来的凡夫俗子说个‘求’字?”
三番两次都是鬼眉开口,阿木和姜桐几乎一句话也不曾说,裴小婉的心里早就恼了。又见她总是一副刺儿头不好相与的模样,加之一张倒足胃口的容貌,更是很不愿意待见她。无奈真的心有所求,便按捺着性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