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一下子飘得过远,丹影猛然回魂,此地不宜久留。
估算着给自己预留的时间吃紧,又并实在也翻不出什么新的眉目,便擦了擦泪痕,收拾起身。自家事了,总算安慰。于是,带着一份暂安的释然准备离开伽蓝阁。细心查看了四周,觉得并无异常,便闪身出了阁子,不料却在飞身而出时不期然撞上一个人影,惊立当场。
丹影出了伽蓝阁,不期然撞上一个人,惊立当场。
池凤卿看着她,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将手中的衣物轻轻递上,淡然无波道:“说是受了凉,怎的还脱了衣裳?进去穿好了再出来吧。”
“我”
“有话等会儿再说,先去穿衣裳。”
丹影没料到被人当场撞破,更没料到窥见自己异举的竟是池凤卿本人,一时震得脑中空白。才刚因为知悉自家往事而感释然的心中,又起鱼肉刀俎的颓丧之意。无声地动了动唇,只好垂眉接了衣物,绷着头皮依言进去加衣,琢磨着怎么同他解释,思来想去都觉得自己此时词穷,却又不敢在此磨蹭太久。她知道,这伽蓝阁,便是他池凤卿,来此也不合适。
再出来时,池凤卿也不容她说话,将人带到一处宫苑的树下,才又止步转身,看着她有些不安的眼睛,淡淡问道:“可曾找到想要的了?”
丹影摇摇头,连忙又补上一句:“也没见着不想见的。”忽然有些明白,为何一路畅通无阻的缘由,心中滋味不禁越发纷杂,眼中隐隐泛起湿意。或许,他早就觉出了自己的异状,怪不得要主动提出带她进宫了。他不问也不说,只静等着她露出端倪,却又在明知自己被利用了的时候,仍想着要保全她。
池凤卿凝目看着她,过了半晌又问道:“你来此地究竟为的什么,我不想强人所难多作追究。我只问,事情可了了?”
丹影犹豫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又沉寂片刻,池凤卿再问:“我说我想以心相待,同你相处,你说或可一试。这话,还能不能作数?”
丹影此回没再迟疑,抬眼看着他认真回道:“倘若你此刻依然这么觉得,我,并不打算收回此话。”
池凤卿闻言看着她的眼睛,见那熠熠生辉的眸子并无躲闪之意,又垂目从腰上托起那把匕首,虽是心中有些纠结,却没打算解下。指尖轻轻沿着刀鞘的花纹摩挲许久,然后如同生怕被人夺去一般,紧紧攥住。再抬头时,还是淡淡的语气,问丹影道:“这,可是送我了?”
“已经送你了。”
“我是说,真心送我。”
“送了,真心的。”
池凤卿的唇角终于勾起一抹弧度,似嗔似怨道:“那就抽空给我打条绦络吧,我不喜欢别人打的挂在这上头,可是自己打的这条,好似不怎么尽善尽美。”
丹影眼中泛着水光,也扬起唇角用力点点头,应道:“嗯,今天回去就给你打,就照着这个花式,不会,你就教我。若是嫌我笨,你就慢慢教,反正日后有的是时间。”顿了顿,又似娇嗔地小声抱怨道,“但是,我是不喜欢给兄长打绦络的。”
池凤卿闻言有那么一丝恍然,一错不错地怔怔看着丹影,似想分辨自己可曾一时听错了。却见对方并无搪塞戏弄之态,遂感惊喜万分,动情地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下巴在她头顶赌气似地压了两下,又埋头在她颈窝蹭了蹭,如同险遭遗弃的孩子。抱着丹影的臂弯也环得很紧,仿似遗珠重拾,再舍不得放开。
“凤卿,我”
“不急,你说日后有的是时间。什么时候觉得可以告诉我了,那就再说。放心,我不会追问的。只是,你若想要什么,想知道什么,就告诉我替你办。若是不方便说与我听,那还有其他的法子,就是再不能像今儿这样将自己置身险境,我,也会害怕的。”
丹影乖顺地贴在他的肩窝内,欣喜激动,又幸福安然。鼻间充斥着他独有的气息,带着淡然宁静的幽香,面颊所触,浅浅隔着那怦然跳动的,是他喜欢的衣裳,一如他的人,柔软温暖,靠近心口的那处,早已被悄然湮湿了一片。
两人似有千言万语,却都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又好似,这样静默着相拥在一起,一切也都彼此明了,言语反显苍白无力,累赘多余。
就这么又无声地抱了许久,池凤卿的声音才从丹影的头顶嗡嗡传来:“怪道那日觉得你身上的味道特别好闻,原来竟是茶香。”
丹影的脸颊顿时起了一片红晕。她知道,他说的是那日在玉带桥上误撞在一起。
“你说,今儿进宫是来赏梅的。”丹影轻轻哼了一句,抬手去推他的胸膛,却似猫儿挠痒痒一般。
池凤卿听出她的声音里含了娇羞,又耍赖似地轻轻蹭了一下那螓首玉柱,再贪恋地轻嗅了一下那淡淡舒心的香气才直起腰身,双手却仍舍不得离开,笑着扬扬下巴,指指头顶。
丹影抬头一看,头上可不正是梅花么!也不知这棵梅花树是如何长的,高高壮壮,虬枝如云不说,竟还是红白二色混在一起,开了个热闹满枝。再顺着树冠往下挪移视线,才发现原是双株,只因为根系长得太近,这才纠缠一处,长成了连璧同生模样。
忽然想起,眼下还在冬日初始,尚未进入腊月,离着送冬迎春更是还有时日,这梅花怎的都开了?此刻若说赏梅,大都该是指的腊梅,便惊奇问道:“这梅花树好特别,此时竟能开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