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桐动了动唇,不知该说什么。这一切听着有些荒谬,却又有些情理。
老太爷继续道:“一次泣血,当为警醒;两次泣血,不可玩忽;三次泣血,换做是你,又当心惊与否?你爹瞒着我,说是与你娘断了,直到我见苍龙令仍有泣血之状才知真相。如何还肯由得他们?”
姜桐不服气道:“我娘出事时,我快三岁了。按你所说,赵家早该出事,赵家堡又发生什么天灾人祸不曾?依我说,那令是有灵性,血誓也当可信,只未必需要尽信。俗语说,人在做,天在看。既有承诺于人,不当背弃,但也该就具体事情而言。我娘就算是佞臣之后,她可曾鼓动了我爹去灭圣天后裔?她自己又可曾与圣天一脉为敌?还是你迂腐了。”
老太爷想了想,不置可否道:“如今洗盆择你为继任家主,苍龙令又与你亲近,许是因了你的出生,消减了赵家罪孽。而且,如你所说,你娘并未有危害之举,且也落崖离世。血誓之咒便戛然而止了也不一定。”又叹道,“若是我在你爹行冠礼被洗盆所择之时,便将机密尽诉于他,或者,悲剧当可避免。”
姜桐默然无语地看着眼含悔意,面露凄凉之色的老者。想想自己爹娘实在冤屈。娘亲虽是失足而死,但本是因老头子阻挠亲事所致,自己当怨恨于他。如今听了这些,却又不知从何追究了。何况,他也失了儿子。
不欲纠缠叫人不快的话题,姜桐挥挥手道:“往事已矣,多说无益。你还是说说那什么惹来诸多麻烦的圣帝后裔吧。”
“哦。”老太爷揉揉眼睛,掩饰着擦去眼中模糊,继续道,“经历过数百年世事变迁,赵家与圣帝后裔之间,早已从亲而守护变为疏不能弃了。对于隐姓埋名的圣天后裔,我又从何而知?在你回来之前,赵家所担的责任也就是不可背叛罢了。赵家堡供赵氏一族共居,就是为的防止子孙后代作出背叛誓言之举。生活在一起,家主总能便于管束一些。不过,其实曾有一任家主猜测过,血誓恐怕只应验在三代内的嫡系身上,却是与久远的旁系无关。”
说到此处似乎恍悟了什么,然后小心翼翼地解释道:“你娘的事,苍龙令泣血是真,未曾酿制恶果,许是,许是除了你的出生之因,也同这嫡庶之说有关。莫不是,你娘也是旁系分支?”
姜桐简直要无语问苍天了,没好气道:“行了!我娘的事我又不找你索命报仇!别东拉西扯的了,你只说清楚眼下的事情可不可以?难道也要等我惹了谁,再被逼得坠崖去?!”
老太爷赶紧收拾情绪,正色道:“苍龙既然现身,那誓言便又从疏而不弃回到了亲而守护上头。首先,得从你所接触的人中,找出谁是圣天后裔之人,然后就简单了,只管保着他的命就是了。”
姜桐无奈道:“我每天接触那么些人,我知谁是谁?况且几百年下来,那人自己都未必清楚自己的身世。这不是大海捞针嘛!我看,干脆毁了那令牌得了!”
老太爷一吓,赶紧出言阻止:“不可!不可!万万不可!一个血誓便叫人不得安生了,若是毁了苍龙令,岂不是自取灭亡?!这样,待会儿我将有关苍龙令的种种告之与你,待你遇见异象时便可参照得知了。还有那些需要忌讳的佞臣姓氏,我也一并说与你知。”
于是,老太爷巴拉巴拉将机密之事尽数告之姜桐,听得姜桐一个头两个大。老太爷偏还不肯放过,又要他背诉清楚方肯罢休。
谈完大事,祖孙二人方觉还饿着肚子,身上的湿衣服是早就捂干了,发出淡淡酸味,急需沐浴更衣。老太爷以空腹不宜洗澡为由,赖在姜桐处一起简单的用了点吃食,而后各自回房沐浴更衣。打算小憩后应付接下来的接风晚宴。
姜桐沐浴更衣完,身体舒爽,心情也跟着舒爽,没瞧见阿奇,便逛到园子里闲看风景。
从青砖正道晃到卵石小径,转着圈子打量四周,这才发现,安置自己的这个院落还算精致。会客之所,起卧之地,书房饭厅,一应俱全。飞檐斗拱,雕梁画柱,各处按着功用,该大气的大气,该玲珑的玲珑。花园子里的布置,绿尚肥,红未瘦,有花有草,雀啼蝶绕。还有一方清浅池塘,砌了两座假山,算得有山有水。这比小时候的待遇可是天壤之别。
晃到葡萄架下,居然发现还结了一架秋千,不由失笑。也不知是有人存心弥补自己的童年闲趣,还是自己的到来无意当中占了哪位小姐的院子。得!打秋千是小姐们的乐趣,也没说男子就碰不得。撩起一襟山茶袍脚,姜桐就往秋千上一靠。侧坐其上,一腿闲翘,一腿随着秋千轻摇晃荡在下。微眯双眼,享受沐浴后的清风送爽。
苍龙令之事,对他不能说没有影响,但也算不得翻天覆地。老太爷口传的秘事,他也算得尽心,该记的都记下了。但是所持态度嘛,信与不信,重视与否,一半一半。
方才借着沐浴,他也抽空理了理思绪。血誓之说,归根结底,简而言之,就是对于承诺不可背弃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