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进连连摇头,无奈道:“朝廷的国库已经没有银子来支持一场对西域的征服战争。”
土地没有减少,人口也在增加,但国家的税收却是一年年的减少。加上皇帝刘宏是个只知道享受的昏君,国家根本拿不出钱来。
曹操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小声说:“恕下官斗胆说一句,等皇上驾崩,新君登基,大将军可休养生息,发展武备,讨平西域不过在翻手之间。”
何进冷笑,道:“你以为国家没钱,是因为皇上卖官鬻爵,兴修宫殿?”
曹操眉头紧锁,问道:“难道不是?”
“不是。”何进缓声说:“修一座宫殿,是花不了多少钱的。找几个女人也算不得什么事。朝廷没钱,不是皇帝昏庸享乐,而是因为国家的土地没了。”
这回曹操听懂了,何进的意思是土地兼并影响到了国家税收。作为官宦子弟,曹操对这些情况很了解,他曹家也兼并了土地无数。土地是帝国的命根子,是老百姓的命根子,更是士族的命根子。何进要打土地的主意,曹操这一腔爱国热忱立刻就冷了下来。
沉声说:“大将军,此事牵涉众多,不可妄议。当年光武帝想要查核全国土地,也难以成功,大将军若是动了这个心思,只怕难以长久。”
何进露出微笑,轻松道:“孟德多虑了。我只是感慨伊犁河谷的重要性,拿不下来那也没办法。人活一世,财色二字,咱们为国家尽了心意也就足够了。”
两人互相打个哈哈,这事情就这么盖过去。傍晚,曹操、袁绍等人都已经离开,何进也回到自己府上,独自坐在书房里看书。
可满脑子都是今天曹操说的那些话,想要解决土地兼并的问题,就直接触及到了士族的根本利益,自己这个大将军只怕是当不下去的。好不容易争取到了士族的支持,又稳稳当当的让刘辩当了太子,这个时候若是出了岔子,自己可就算完蛋了。
越想越是坐不住。不知道如何才能找到一个好办法,解决土地兼并问题,又能保住权位。可不管怎么想,这都是一条死路。在农业社会,土地是最核心的资产。
正苦恼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大将军!大事不好了!”
何进第一反应就是有人行刺,或是出现了武装政变,赶紧先把剑拿上,再走到门前质问,“出什么事了?”
仆役哭着说:“少爷,少爷他走了!”
“什么?!”何进推门而出,将仆役绊倒在地,一路狂奔朝着自己儿子的住处跑去。
还未进屋,便听到了自己妻子的哭声。屋内,儿媳和妻子坐在儿子的床前,嚎啕大哭。自己的孙子还在襁褓之中,完全不懂外面发生的事情。
“怎么回事?”何进只感觉不可思议!历史上何进的儿子的确是死得早,所以何进死后,儿媳妇被曹操给收了,孙子何晏也成为了曹操的养子。但自己已经改变了历史,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还是死了!
大夫也颤颤巍巍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何进再三确认,自己的儿子确实是死了。顿时无力的摊坐在地,想要哭,却哭不出声音,唯有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他上一世在现代并没有儿女,所以这一世有了儿子之后,他是非常开心的,也一直尽力做到父亲的责任。没想到,儿子居然在没病没痛的情况下突然暴毙了,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第二日,何进宣布了儿子的死讯,并且开始筹备葬礼,亲自为儿子守灵。
儿子的死,对何进打击很大,他连续几天都没举行朝议,不理政务。可其他人并不会如他一般伤心难过到无法工作。
袁绍趁着何进无心朝政的机会,上奏皇帝,任命董卓为凉州牧,皇甫嵩则调入朝廷。
守过了头七,何进为儿子举行了葬礼。次日才开始强打精神,恢复工作。立刻就得知了董卓被任命为凉州牧的消息。何进来不及去责备袁绍,第一时间上奏皇帝,要求罢免董卓。得到的回复是拒绝。
“袁绍!!!”何进气的一剑将桌子劈成了两半。
“大将军,皇后娘娘有请。”
“走!”何进带着人入宫面见何婉。
何婉也穿着朴素的衣服,表达自己的哀悼。但两人见面并没有提葬礼之类的事情,何婉直接开口问:“董卓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当上了凉州牧?”
“此事是袁绍所为,他趁我为儿子守灵,上奏皇帝任命的。”何进提起这档子事就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袁绍给撕了!但是他又不能撕了袁绍,甚至还要继续和袁氏合作!
何婉问道:“没有你的允许,怎么会有上奏通过的?你难道连这点事情都控制不住?”
何进道:“皇帝身边还有西园校尉,尚书令也在宫内,我并不能完全掌控住宫内的情况。皇帝要进行官员的任免是可以绕过我的。”
“必须采取措施。”在经历了上次的废后事件之后,何婉变得极为敏感,生怕又出了什么状况导致自己功亏一篑。冷声道:“西园校尉暂时无法取代,那就想办法把尚书台控制住。至于袁家,他们袁绍、袁术兄弟俩不是谁也不服谁么?你利用起来!分化他们!”
何进也是被自己儿子的事情搞得脑子里一团浆糊,遇到这些事居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经过何婉这么一提醒,他立刻就想到了办法。高兴道:“此计甚妙!我可以大力提拔袁术,从而起到打压袁绍的作用!既然董卓是袁绍极力举荐的,这份功劳就是他的。袁术上位之后,肯定会想办法抹去袁绍的恩德,这样我就能想办法把董卓给做掉!”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何婉道:“我们更加着急的事情,是让我儿子早点登基。只有把皇权抓在手里,我们才能收发自如,掌控住这些乱臣贼子!”
何进埋怨道:“这事情还不是怪郭松?要不是他救了刘宏,人早死了!这个时候辩皇子就已经是皇帝了,哪里还会有这些破事?”
何婉听到他的埋怨有些不满,冷着脸说:“他都去当他的诸侯王,朝廷已经全部归你了,你现在还说你收拾不了,可就有点无能了!这事情要赶紧做,以免夜长梦多!”
何进为难道:“皇帝春秋鼎盛,这可怎么办?而且有西园校尉守卫,根本搞不定啊。”
何婉怒骂道:“你是蠢货吗?西园校尉难道都是神仙?他们不要吃饭的?不要补给的?太仓到底是谁控制着的?你难道还要我手把手的教?”
何进道:“我这么干,不就是乱臣贼子了么?”
“我儿子当了皇帝,你是他舅舅,谁敢说你是乱臣贼子?”
有了这句话打底,何进就放心了!太子已经确立,自己又基本控制住了局势,是需要抓紧时间来发动政变,扶新君上位了。刘辩年纪还小,不能亲政,何进就可以稳稳的掌控朝中大小事务,区区袁绍,还不是死路一条?
打定主意。何进辞别何婉,立刻下令控制住太仓,切断对西园校尉的补给。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道命令等于是何进发动政变的宣战通告。但朝中并无人反对,兵权都在何进的人手里,朝臣也希望通过改换新君来施行九品中正制。
刘宏在西园内,正思索着怎么利用袁氏一族的小九九来对付何进。可随后宦官告诉自己,西园校尉的粮草断了!
“怎么回事?太仓难道没粮食了?怎么可能断粮?”
宦官战战兢兢的说:“是大将军,控制了太仓,不给西园校尉提供粮草了!”
“这是谋反!谋反!传令,立刻处死何进!”
“皇上!大事不好了!”一群宦官跑进西园内,大呼小叫着通知刘宏,“西园校尉的兵哗变了。”
“什么?”刘宏闻言,不由得大惊失色。失去了西园校尉,他就完全成为了刀俎鱼肉,这皇位是百分百保不住的,连这条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一个未知数。
“这可如何是好啊?”刘宏赶紧向荀彧求助,哭丧着脸说:“荀尚书,你足智多谋,可要给朕想想办法啊!”
荀彧长叹一口气,问道:“陛下可愿退位?”
刘宏摇摇头,又点点头,问道:“尚书就没有保住朕皇位的办法?”
荀彧解释道:“陛下。大将军如此做,是行废立之事。新君将是太子,您若退位,不引发冲突,保全富贵不成问题。若不愿退位,大将军已经是一不做二不休,绝无退路,以区区几千西园校尉想要挡住大将军,只怕是难于上青天。到时候不仅陛下皇位不保,就连太子也未必能安稳登基。”
看刘宏已经背下吓得面如土色,荀彧轻叹,缓声道:“陛下。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事已至此,选择退位才是最好的。”
刘宏颓废的坐在地上,有气无力的问道:“为什么九尾天狐不保佑朕?为什么郭松不来救朕?”
荀彧不敢说出口,郭松可是巴不得刘宏死的!而且也是非常坚定的想要通过战争来推翻汉朝,建立新国家的人。指望他来救驾?那可是白白把天下送出去!
“陛下稍安勿躁。我去和大将军说,必能保住陛下周全!”
刘宏也没有什么脾气了,唯有乞求,“荀尚书请多多美言。”
荀彧道:“请陛下将玉玺借用。”
刘宏立刻把玉玺交给他。“拿去!”
荀彧带着玉玺见到何进,将玉玺奉上,恭恭敬敬的说:“大将军,皇上有请。”
“好!”何进拿了玉玺,大喜过望。早知道这么简单,自己就该早点动手,差点因为这件事情扯个没完,闹出祸事。吩咐道:“去请太子!其余人随我入宫面圣!”
荀彧看着大部队浩浩荡荡的朝着北宫开去,顿时心灰意冷,哀叹道:“大汉还是亡了!今日何进掌权,必然祸乱天下,乱世将至!乱世将至!”
荀彧没有再返回皇宫,而是快马加鞭回到了家里,脱下官服,放下印信,带上自己的家人,急忙出关逃走!
何进趾高气昂的走进北宫,西园校尉的兵符已经拿到了手,雒阳里里外外的军政大事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有了兵权,也就有了说话的底气,如今自然是废立之事均在于我!
何进让刘宏下诏退位,将皇位传给太子刘辩。
没有什么退位仪式可言。三言两语说完,何进便扶着刘辩登上宝座,将斩蛇剑和传国玉玺交到刘辩的手中,自己带头便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位大臣也一并纳头就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宏被奉为太上皇,依然住在西园。但没有新君的批准,不得擅自离开。西园内有裸泳馆,有宫中市场,有佳丽无数,足够给刘宏养老送终了。
随后,何进以刘辩的名义,对朝臣大加封赏。该升官的升官,该进爵的进爵。
在夏国教书的郭松,得知刘辩登基,哈哈大笑!何进搞废立,等于是给人留下把柄。与其强行废立,还不如找个办法把刘宏给弄死,刘辩作为皇太子,自然可以顺理成章的接班登基。反正刘宏在西园骄奢淫逸,暴毙也是理所当然的!
“何进的儿子死了。他应该是感觉到自己力有不逮吧!”郭松在这一点上还是感同身受的,没有儿子接班,再多的荣华富贵也感觉是一场空。
“传令各部,做好迎战的准备。说不定过几天大将军就要兴兵来讨伐夏国了!”
郭松希望何进不会对他用兵,夏国虽然已经成立两年了,但军备的发展并不完善,是无法组织起足以抵挡朝廷中央军和天下诸侯联军的武装力量的。
夏国在华北平原上,非常的富庶。但也因为是平原,所以根本无险可手。面对来自关中地区的大部队可四面八方的敌人,夏国必死无疑。
所以郭松立刻和荀攸、何智等人讨论,写了一份忠诚度爆表,言辞无比恳切的上表,祝贺新君登基,希望可以拖住何进一些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