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兜是暧昧的东西,月经带是不洁的东西。出现在这里,只能是偷的。梯子绳索都有些旧,那小厮应当干这活很长时间了。
郭松眉头紧锁,他没想到张婉芸的居然会被这么一个变态盯上。要拿到这些极为私密的东西,不入室盗窃肯定是不可能的,这意味着小厮有瞒天过海,让甄逸、张婉芸都无法发现的方法潜入。
这可是极大的风险,因为这意味着,小厮可能对张婉芸做出任何越轨的举动!自己和张婉芸之间的事情,也可能成为把柄。
“你怎么没告诉老爷?”
马三道:“老爷对我爹不好,我才不告诉他。”
得,甄逸居然把满门上下得罪完了。可古代这帮老爷不都是这样么?哪个会把下人当人看?“吃人”可不是说着玩的。
郭松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处理这事,道:“我们先走吧,不要让人发现了。”
“走。”
先回到家。养父出去玩去了,五两银子,几个月之内是不用去打猎的。养母见他回来了,赶紧给他热饭吃。
吃饭时,养母坐在床沿看着他,忧心忡忡的问:“松儿,娘要走的事情,你是不是知道了?”
郭松点点头,“嗯。放心吧,甄逸不会得逞的。”
养母叹了口气,道:“只要能给你销去贱籍,娘这残花败柳死了也心甘。你聪明伶俐,过目不忘,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没有的事。”郭松安慰道:“出人头地,是为孝敬父母,封妻荫子。若父母不存,功名利禄又有何用?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掉进火坑的。”
“可不要胡说。”养母严肃道:“你一个小孩子,哪里懂这些厉害。甄逸是毋极县首屈一指的人物,为人心狠手辣,不讲道义,咱们家是贱户,不可与之争锋。”
“好的。”郭松并不争论,这种事情,自己暗搓搓的解决是最好。说得多了,还容易泄露消息。
“老爷饶命啊!”屋外传来男人的求饶声。郭松来不及放下碗筷,快步出门查探情况。
两个衙役正在教训一个中年汉子,稀稀拉拉的有几个人围观。那汉子的婆娘,儿女都在一旁瑟瑟发抖,不住求饶。
这两个衙役郭松认识,他们是负责管理这一片的,吃拿卡要是不可避免,养父每次打猎回来,都要给他们送肉,这才能安生。挨打的中年汉子,郭松也认识,本来是打铁的,去年被烧伤了手,残疾了,现在日子一天不如一天。
这些底层人,是存不住钱的。他们累死累活赚到的钱,只够勉强糊口,一旦遇上天灾人祸,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是常有的事情。
“这个月再交不上钱,要你好看!”衙役丢下一句狠话,又大摇大摆的继续巡视。
养母见状赶紧先进屋躲避。郭松蹲在门槛上自顾自的吃饭。两个衙役在门口停下,伸直了脖子往屋内看,屋内乌七八黑,看不到什么东西。
“香!真香!你娘太香了!”两个衙役大口大口的嗅着空气,脸上挂着猥琐的笑。
郭松也懒得理会他们的猥琐,这可不是能和官差理论的时代。他们能忍住兽性,不强行进屋行非礼,就要谢天谢地了。
“小畜生,刚才看到了没?甄老爷给你爹带句话,不识好歹,就棍棒伺候,记住了吗?”
郭松一脸呆傻,连连点头。
“呸!”衙役朝他碗里吐了一口口水,哈哈大笑着走了。
郭松随手将饭倒进水沟,臭水一下冲走。起身,进屋,径直走向柜子,取出箱底的一把短匕首。养母见状,赶紧上来拦住他,“你要干什么去?”
“爬城墙去。晚些时候回来。”郭松挣脱养母的手,快步出门。“你把门看好,别让歹人进屋。”
养母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再看看空荡荡的屋子,一声长叹。
郭松脑子里飞快地想主意。他上一世没有经历过什么斗争。寒窗苦读,考上大学,回乡教书。一路上都在象牙塔,面对的人也大都和善。哪怕是市侩小人,也要对教师尊敬三分。所以他没有什么斗争经验,甚至连办公室游戏都没整明白。
现在要他去算计,空有满腹诗书,却毫无办法。他读书,是为了修身养性,是为了教书育人,不是为了搞阴谋诡计的。他从书里学到的,是高尚的道德,美好的情操。那些尔虞我诈的东西,他向来略过,也很少去深入思考。
他能够如此,是因为,他不需要。他从小到大所处的环境,不需要他去掌握尔虞我诈的技巧。他无需研究厚黑学,也能一路顺风顺水,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受人尊敬。
现在,他需要了!
脑子里翻开一本本历史书,一册册兵法、战术,回忆起林林总总的各类成功学、厚黑学,他必须尽快的掌握这些技巧,并且在实践中运用。纸上谈兵是远远不够的,一条计策是否有用,必须付诸实践。而这些欺压他的人,就是这场实验的小白鼠。
“此去何为啊?”
郭松正埋头赶路,突然被一个人叫住,抬头就见到赵先生一脸严肃的拦住去路。
郭松回了一个字,“玩。”
赵夫子微笑道:“你一脸怒气,龙行虎步,配着匕首,怕不是要去玩出人命来?”
郭松到底缺乏经验,匕首就挂在腰上。下意识的把匕首往身后挡,道:“正因为生气,才要找朋友玩乐消遣。”
“那你带着匕首做什么?”
郭松道:“常言道:君子佩剑。家里穷,出身低,就配把匕首壮胆。”
“哦?”赵夫子摸着胡子,笑吟吟的问:“我教你的圣贤之言,你都忘了?”
“记住了一句。”
“哪一句?”
郭松道:“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言毕,郭松也不多废话了,径直就走。赵夫子却急忙上前拦住去路,道:“有何苦闷,可说给为师听听。”
郭松道:“这是我的私事,不劳烦先生费心。”
赵夫子蹲下来,直视着他的眼睛,道:“你怒发冲冠,若是害了性命,岂不是浪费了这颗好头?先消气,从长计议,不可一时冲动。”
“我是贱民,没得活路。”说罢,一手握着腰上的匕首,一手握着拳,坚决道:“请先生让个路。”
赵夫子寸步不让,坚决道:“你我师徒一场,我岂能看你寻死?你既然是我的学生,就该听我的劝告。”
郭松道:“有人想要害我家破人亡,父母离散,此仇可报否?”
赵夫子顿住,摸着胡子想了想,道:“可报。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如今不过童稚,岂是恶人敌手。理当强健筋骨,通读诗书,方能复仇。”
郭松道:“此燃眉之急,不可久侯。”
赵夫子道:“岂不知,君子善假于物?怒发冲冠,乃匹夫行径!”
这话一下子把郭松点醒了,怒气消退,沉吟道:“我不过贱民,谁肯假物与我?”
赵夫子道:“谁会借东西给一个疯子?”
“多谢先生教诲。”郭松顿时冷静下来,拱拱手,放弃了提着刀去找人的想法。
赵夫子松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孺子可教。”
不得已,郭松只好先回到家,养母正心神不宁的做晚饭。看到他回来,这才放了心,“你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郭松道:“受了先生教诲,我另想办法。”
“好。先吃饭。”养母难得露出了笑容。这几天家里的气氛实在是压抑的很。养父上午出了门,到现在还没回来。若是以往,养母肯定趴在门边盼着,今天却毫无忧虑的陪儿子吃饭。看来养父母之间的感情,基本没啥戏了。
吃过饭,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郭松并没有想到什么好计策,不过他也还有现在就可以做的事情。让养母在家看好家,自己配着匕首,趁着夜色出了门。
此时不到一更天,宵禁还没开始。街上有些来来往往的行人,穷苦人都在街边唠嗑,富贵人都往青楼的方向走。
郭松来到小厮藏匿梯子、绳索的地方,想把那些衣物之类的拿走销毁掉。却远远瞧见一个人影走来,赶紧先躲在一边的阴暗中。
小厮一路快跑,嘴里还在抱怨自己婆娘睡得迟,差点又让他被宵禁堵上了。看到自己的东西都在,小厮看了看四周无人,便扛起梯子朝甄氏宅邸走去。
郭松拿了绳索,远远的跟着,看着他架好梯子,爬过了围墙,落到了张婉芸的屋顶上。
此时还能听到屋内传出的丝竹管弦之声,看来张婉芸还未入睡。
等着等着,里头的音乐停止了,传来丫鬟的声音。“夫人沐浴过了,正准备安寝。”
郭松听得莫名其妙,并没有人和丫鬟对话,可她这句话分明就是对某个人说的。
这是听到屋顶传来细微的声音,小厮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