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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亮答应吕老头跟他回药房后,刁正、刁谦便去召集人手,准备出发入城了。
吕老头的药房在贾奢与贾涎家之间,也就是在坞东路那边,但和西路这边的刁正家隔得不算远,毕竟义坞并不大。
再次走出刁正家,外头依然下着依稀之雪,映入诸葛亮眼席不再是饭前去校场时屋外路旁空荡寂静、每户的妇女皆在准备早餐的情景了。
沿途走过……映入眼里的是每家的女人都在为她家男人准备入城之物,而男人则带上需要的包裹、用来与县城人家换取其他物品的东西等等。
这样大型的购货队伍一般一年一度,每年待到立春将至、岁旦不远时,聚义坞都会派团入城。
除了购买公家所要的货物外,聚义坞的人也常会购取私家所需的东西,“以物换物”则是惯用的交易手段。
这是他们谋生的手段,虽然北地饱受战火,又常有贼寇出没。不过不这么做就无法存活下去,而且往往要跑遍几个县城才能购足换足各种货物,方才能回坞。
条件之艰辛诸葛亮是理解的,因为他也常往来于北方。
来到吕老头的家,诸葛亮方才知道吕经至今孤身一人,未曾纳妻妾,更无子孙辈可言。
因为一个人,当初建屋时,吕老头就只让建了一个正厅和一间药房。平日里给人看病看伤都在药房里,正厅则是一切日常的场所,吃饭睡觉、隔三岔五的沐浴等。
若要如厕,一般都是借用别人家的茅厕。
走进吕老头的药房,诸葛亮感觉这里反倒比吕经家的正厅宽大些许,左边是中大型药柜,右边放着看病看伤、下棋通用的相较于普通案桌更高的案桌。
而一看到棋,诸葛亮手便有些痒,“吕老,这棋子……是你自制的?还有这棋台,如斯精美……”
“呵,不过余兴罢了。”
“来一局不?我甚久没碰棋了。”
面对诸葛亮的盛情邀请,吕老头显得有些诧然,本来是想借此机会,好好窥察一下诸葛亮的。
“也罢,棋品即人品,或许能以此摸清这人的为人。”不过也罢,吕老头这样想了想,干脆的答应了诸葛亮。
于是俩人对坐,将棋台放在案桌上,摆放好棋子,互相施了个礼。
就一般人而言,作为晚辈,尊老谦让算是本份。不过对诸葛亮而言,他却不这么认为,而是以为吕老头不行,“吕伯,请您执白先行吧!”
PS:
古代围棋先行一方的颜色一般是白色,也有黑色先行的时候,现在则是黑方先行,执行贴目制。
而从《棋经》(有两本,这本是敦煌本)里的著述来看,再结合其他各类早期有关围棋的史料、古谱以及出土文物,可以得知十九路棋盘诞生的时间不早于东汉,再从晋代、南北朝的十九路棋盘记载情况可以知道十九路棋盘很可能在魏晋时期出现的,而且最晚不会晚过晋代,往后的时间里得到充分的推广,并逐渐取代十七路棋盘。
不过,笔者这里的设定是十九路棋盘,因为笔者觉得十九路棋盘不会晚于东汉之后出现,毕竟经过9、13路启蒙以后,笔者始终认为19路棋盘才是围棋最完美的舞台,而古人的智慧总是超乎想象,所以虽然没有什么史料古谱出土文物来证明两汉期间有19路棋盘,不过笔者觉得19路棋盘的诞生时间还是应往前推一点,再进入的史册,并最终取代当时主流的17路。
但还是要说明一点,这里的设定并非有很可靠的史实佐证,希望有待证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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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尊长是情理之中,但葛庄的这种微笑又是怎么回事?瞧不起老头吗?
吕老头作为聚义坞棋力最高,乃至以前在军中为医时,对弈还曾赢过皇甫嵩,他当然不能忍受后辈的过度自信。
所以,他接受了诸葛亮的提议,执白先行。
“那老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请便。”
吕老头平日里空下来就会琢磨棋,“弈”也是他的一大爱好了,所以他的棋力已算不俗,被聚义坞的好弈人士称为“吕棋医”。
意思就是说吕老头能把围棋的智慧,融入到他的医术之中,深得要领。
诸葛亮当然对此一无所知,不过他也不是吃素的,自从幼时接触围棋后,就深深的爱上了这个智力游戏,玩的废寝忘食。
不过像赌棋这种事,诸葛亮很是鄙视,传说尧发明围棋的目的是改变顽劣的儿子丹朱,是无比神圣的。而围棋也确实有劝人向善,让人不知不觉被改变的作用,所以赌棋是可恶可恨的。
吕老头开局是在左下角小飞挂,诸葛亮则毫不理应,在右上大飞守角。
才第一手,就让吕老头觉得此人不是棋力低俗,便是不同凡响,与此前遇到过的对手截然不同,“大飞守吗?那好,再挂!”
吕老头自以为深思熟虑,然而诸葛亮却很淡然的一压,似应对过此种状况次数不少的模样。
“虽说一个角被双挂也不是那么糟糕紧急,不过要保此角,应对不妥的话一般都是得不偿失,而且基本都会被掏空角地……这小伙子却如此淡定,看来是有两把刷子的。”
经验的丰富告诉吕老头,能这么淡定一压的人,何况这一着(zhǔo)貌似压根没有滤过诸葛亮的大脑,很快就被他放在棋盘上了。
这就说明诸葛亮此前遇到过无数次类似情况,也很有可能常用这种开局方式,所以吕老头开始认真起来了。
毕竟一着(zhǔo)错,满盘皆输。
行至序盘尾声,吕老头的双挂不仅没取得预期的效果,反而让诸葛亮左下的棋开始安定下来,同时大有向中腹挺进的态势。
既然没有达到预期,吕老头觉得收个角地、走厚了些也不错,因此就放开手脚下,干脆直接在右上角引战了。
碍于诸葛亮已成的大飞守,还选择挂角不尽合理,吕老头便直接引战,在战斗中寻求胜机,搏得利益。
同时也志在破坏诸葛亮棋形,棋形坏则棋坏。
俩人愈下愈入迷,诸葛亮笑颜愈开,吕老头则眉头愈皱。
“嗯?……我这手有误吗?”
到关键之处,吕老头不禁邹眉停手疑问道。
接着又喃喃道:“关出则被紧逼,拆一太小、还未净活。反逼夹的话……太缓,可能还会演变成两面作战……黑棋拆逼过来的话,这块棋恐怕就……”
“怎么?吕老,不敢奋力一搏?”
诸葛亮的挑衅让刚刚略优的吕老头心里很不是滋味,果断下出强手,进一步扩大战火。
而就这时,俩人竟不知道诸葛亮身后站着一人,“咦?应该“十四·十五”关出才对。若只是拆一,黑棋不仅能关门打狗,即便先拆二稳定一下,再紧攻不舍白棋也……”
“哼,先拆再攻不就缓手了?不过能看到这几步,说明他的棋力已入门,只是算不得精英。”观棋不语真君子,这人好不识好歹,诸葛亮鄙视性的回顾之。
低头邹眉的吕老头也抬起头来看向那人,“叔平,你来啦?”
“我都在这看大半响了……不知这位是?”
“在下葛庄,暂住刁正兄家的客人。”
“哦,那接着下吧,还没下完呢……精彩。”
李偃(字叔平)穿着先生装,年纪与吕老头相仿,是聚义坞书馆的塾师。早年是个茂才,也是因为黄巾之乱才加入的聚义坞,由于是聚义坞当中最有文化的,当了义坞学堂的先生。
但他的课程很是单调,不是论语就是春秋,孩子们并不怎么喜欢他的课堂,不过他的儒学功夫是真的强,就是有点腐。
说起他的茂才名号,也有一段过往,李偃自己也总说若不是黄巾乱,他可以买个官当当。
现在人走茶凉,仅有的家财也没得了。当了十二年先生……
好在有吕经这么一个和文化挂的上勾的知交,偶尔可以诵诵论语诗经什么的装一下,下棋也是俩人的日常活动。
今天来找吕经,便是为了找他对弈,却不曾想被这位小伙抢先了一步。
“这就是你三间夹的原因吗……我现在是进退两难呐……”
吕老头又嘀咕了几句,此前的局面对他也确实不好,诸葛亮的笑颜则因为李偃在旁收了起来,毕竟接下来才是高潮,现在不能露馅。
论棋力,李偃仅比吕老头差一些,因而局面如何还是看得懂的,“这年轻人不简单啊~从序盘开始,就一直下得很大气,布局功夫了得。没有强大的大局观,不可能做到这样……”
“……老爷子下棋是不是都很啰嗦……烦。”面对嘀嘀咕咕的俩个老爷子,诸葛亮不禁暗自在心里吐槽道。
越往后下,吕老头就越难搞,眉头都快锁到一块了。
“这?!可怕,黑棋几块棋浑然一体,浑然天成。不曾想这小子的全局掌控能力如此之强,尽用各局部的棋,形成如此完美的棋局……这人究竟是……”
到了尾盘,黑棋胜局已定,吕老头不仅没得到想要得到的许多信息,反而疑惑更多。一般的人家别说棋力高超,就连有像样的棋艺修习都成问题,因为他们根本没什么机会更深的去触碰围棋。
而作为游士的话,这年纪、这棋力,除非葛庄家境非常,能供很多时间、物质让他去修习棋艺。不然的话……就只能是罕见的天才了……
更重要的是他与西凉马腾之间关系究竟是什么,为何会被马家亲兵追杀,而这一切应该可以在他强大的棋力所映射出来的品质、背景观出一二。
李偃也觉得不是头脑好用,精明之人不可能打败作为他劲敌的吕老头,虽然这里头有他好面子的影响。
已输定却不投子非君子之行,所以吕老头叹了口气,“唉,老夫输了,直至一百手后,方才看出你布局之精湛,而我的棋倒是拙劣不堪,处处须补棋……妙啊妙啊~”
“吕老过誉了,若没有临机应变,也下不成这般模样。只是这制变之着,大多也服务于大目的、不为您所看出罢了,所以能成一体。”
一旁观战至今,整盘棋期间不断叹赏黑棋的李偃也坐不住了,“妙是妙,不过黑棋有一点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这话如雷贯耳,诸葛亮和吕老头不由得一同看向李偃,“哪里?”
“就是……”李偃有些疑虑的看着诸葛亮,黑棋已赢,他怕提出来被笑话,可最终还是缓缓道出:“你似乎在行“不当行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