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倜心中疑惑赵杰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想了一下道:“记得,怎么了?”
赵杰森然道:“大哥,这个连就是吴佩孚要消灭我们的马前卒啊!”
赵倜哑然失笑起来,他认为赵杰太过于大惊小怪了,区区一个连才多少人马,用这点兵力作马前卒,那也太小瞧吴佩孚了,也太小瞧自己了,自己堂堂一省督军,麾下数万虎贲,动动手指头就可以把这个连灭掉,完全构不成威胁。他瞥了一眼赵杰,很是恨铁不成钢呵斥道:“都快要当师长的人了,别成天想这些有的没的,多想想正事!”
赵杰很不服气,急声道:“我想的就是正事,大哥你想啊,吴佩孚干嘛把一个连塞到河南,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事嘛?”
“剿匪而已,还是我向吴佩孚请的援兵。”赵倜说起来有些懊恼,当时直军在琉璃店大败皖军,他有感豫军战力低下,便一时兴起向吴佩孚借兵剿匪,这本是一句无心的话,不曾想吴佩孚当了真,真格派了一个连入豫剿匪,后来他也没将这件事当回事,早就将这件事忘之脑后了,要不是赵杰提起,还真想不起来。
赵杰一拍大腿道:“大哥,你上了吴佩孚的当了,你可知他派入河南这支连队的指挥官是谁人?”
赵倜一头雾水,他连麾下团长的名字都记不住,更别说一个小小连长了,莫名其妙的问:“是谁?”
赵杰道:“我也是从陆军部的朋友里打探出的消息,这个连长名叫韩百航,段芝贵、曲同丰就是他生俘的,直军能胜的这么快有一半功劳在他,他还从奉军副司令张景惠手里抢下了南苑军营,你说这样的人物厉不厉害,岂能小觑。”
赵倜大吃一惊,他本以为韩百航是个籍籍无名的小连长,没想到却是这么个狠角色,他不禁心中生疑,吴佩孚派来这么一员战将过来,难道真是别有所图!
“三弟,你立刻派人去永城打探韩百航的一举一动报我,这件事还真是我大意了,得亏你多长了一个心眼,要不然等到韩百航在豫东成了气候,事情就不好办了。”赵倜难得夸奖了赵杰道。
赵杰洋洋自得,道:“大哥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永城打探情报,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我的眼睛,不过我总觉得这个韩百航是隐患,需要趁早除掉。”
赵倜皱眉道:“他是吴佩孚的人,投鼠忌器啊。”他心中又觉的可笑,自己堂堂督军,却对一个小连长起了忌惮,当真是越活越胆小了。
赵杰阴测测地笑道:“大哥,咱明着不敢来,可以借刀杀人啊!”
“你是说土匪?”赵倜一下就猜到了赵杰的心思,略一沉吟道:“可以,但要做的天衣无缝。”
“大哥放心,包在我身上!”赵杰跃跃欲试道。
……
永安镇。
韩百航倚窗而坐,手里捧着份《新徐日报》看的滋滋有味,报纸上赫然刊登着这样一条新闻:“直鲁豫副巡阅使吴佩孚将军不日赴洛阳驻节练兵,闻陆军部本欲委任吴将军为山东督军,然吴将军有四不主张,一不做督军,二不打内战,三不干政,四不扰民,实在是民国军人楷模……”
“噗嗤!”
韩百航看到这里忽然笑了起来,报人的话就是好听,什么不打内战不干政,军人楷模云云,这些话骗骗黎民百姓就好了,骗不了明白人,他深知吴佩孚心有宏图大志,自然不愿屈身做个督军,做个直鲁豫副巡阅使恰到好处,日后曹锟再进一步,吴佩孚就能接任直鲁豫巡阅使,成为能与曹锟、张作霖平起平坐的大帅。
放下报纸,韩百航心头一阵激动,当日他被发配到河南,等的就是吴佩孚入主河南的这一天,今后只要剿匪出了成绩,就能重新进入吴佩孚的眼界,到时不愁回到直军序列,登上吴佩孚这列扶摇直上的快车。
正在他畅想前途的时候,门外护兵快步走进来报告道:“连长,韩排长派人回信,军火已经接到,正前往芒砀山与冯广林接洽。”
“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韩百航眼中精光一闪,大声道:“全连进入战备状态,通知周青,好戏开锣给我往响了唱。”
“是!”护兵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
青纱帐里,成百上千的农民正在忙碌的收割烟田,农民们手持小刀,每一个花苞都要挨个划刀,把里面的浓稠乳白色的汁液挤干,挤出的鸦片在盛具里迅速的凝聚成粘稠状物,这就是生鸦片。
在烟田之外,大批的民团团丁在外警戒,决不许外人靠近,收割好的生鸦片迅速被装进驴车,在团丁的押送下带到一个农庄。这个农庄没名没姓,只住着外地来的一家四口,平日里都住在县城里,只有鸦片种植和收割的时候才住在这个农庄。
此时这个农庄被团丁围了个水泄不通,进出道路都设有路卡,垒起了沙包工事,显得如临大敌。
农庄里冒着滚滚黑烟,一处大作坊里,支着几十口大锅,大锅里滚沸着浓稠的鸦片,每个大锅前面都有一个赤膊的汉子用大勺子费力的搅拌着,等到鸦片成了凝固状态,汉子们就用勺子把鸦片冷却放入一个个坛子里压实密封,而后再把新运来的生鸦片继续以此步骤做成熟鸦片。
装坛的熟鸦片被放入了一间密闭的屋子里,经过七到十天的发酵,就可取出过称卖出。
农庄西侧密林的一棵大树上,一个精瘦的汉子正藏身于浓密枝叶的树冠上,居高临下的,用望远镜观察着农庄里的一举一动。
到了晚上,这个汉子从树上滑下来,悄然的退到密林里消失的无影无踪。然后农庄的整日状况通过快马传回永安镇,到了韩百航手里。
……
深夜,一个黑影轻车熟路的翻入县衙,直奔入了后宅,这次没有从后窗而入,而是往窗缝里塞了一张纸条,又轻敲了三下,便抽身遁走了。
梅昌元悄然来到窗前,找到这张纸条,拿到灯下一看,只见纸条上写着一行字:九月初七,截取鸦片。
看完之后,他将纸条塞入嘴中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