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对自己敬而远之的戚氏和何兰这日不知为何十分殷勤,一个端汤一个送水,一个捏肩一个捶腿,侍候的秦墨云里雾里、舒舒服服,一时动了邪念,左拥右抱拥着这对姑嫂进了卧房,何兰取出两截麻绳要将他的双手捆住,戚氏取两条丝绦要捆他的双脚,这等游戏早先也是常玩的,秦墨也不介意,只是对姑嫂二人的主动略感怀疑。
四肢被捆死后,戚氏和何兰骤然露出凶狠面目,何兰提了一根捶衣棒,戚氏取出一把剪刀,一个要砸破他脑袋,一个要剪了他的命根子,一番计较后,决定先剪掉他的命根子再砸破他的脑袋,好好出口恶气。
秦墨哭爹叫娘,问二人因何如此。
戚氏把剪刀对准秦墨的命根子,口中狂叫:“还我丈夫的命来。”
她到底是个女流之辈,杀人放火的勾当,到底干的不利索,加之又有何兰一旁掣肘,第一剪竟走了空,只在秦墨的大腿根上戳了个小窟窿,鲜血,喷了戚氏一脸。
戚氏被吓得手脚麻软,剪刀掉到了地上,何兰此刻亦不知出于何等心思,突然解开了秦墨的左手,正要去解右手时,被回过神来的戚氏猛地推了一把,跌倒在地,额头磕着柱础,昏死过去,戚氏捡起剪刀,声声呼唤要秦墨偿命。
秦墨用一只手护住要害,拼命呼喊救命,他这宅子距离成武王府不远,墙外常有巡逻的卫士,家中卫士也不少,事发时奚襄铃、韩江春两个长随就在院外坐着闲聊,因为秦墨常带各色女人回来做些荒唐事,每每兴致高昂处,胡喊乱叫,众人早已习以为常,今番姑嫂二人同侍一夫,叫的凄惨些看来也很正常。
秦墨一只手只能护住胸腹要害,下半身却无力遮挡,被戚氏用剪刀插的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一支巡逻的卫士听闻秦墨宅内叫声凄惨,闯进来相助,韩江春、奚襄铃两个还要啰嗦,亏得队头郑武有些主见,坚持要见秦墨,众人这才赶往后宅。
破门而入时,秦墨已经成了一个血人,此刻何兰昏迷未醒,戚氏披头散发,手握剪刀,伏在他的身上,还在狠扎乱插。
韩江春飞扑上前将她拿下,一面叫郎中,一面派人去向李茂报讯,众人只知道李茂进了后宅,具体去了哪院却搞不清,于是一通乱找。
一群人打桂园门前来回过了几趟,因大门锁着,谁也没想到李茂会在这里。田萁是有诰封的夫人,居所宽大,庭院草木茂盛,隔音效果甚佳。
二人又专心谈事,倒是谁也没注意外面的动静。
李茂吩咐让常河卿亲自带人去给秦墨疗伤,其实不必他发话,常河卿早已经去了,秦墨和常河卿关系不错,出了这样的事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李茂察看了现场,问了事发大概,当即升了郑武的官,对匆匆赶来的夏忍、李国泰说:“家庭内讧,不是什么大案子,交给保安局按民事案件侦破,你们就不要插手了。”
李国泰望了眼冯布,禀道:“此案另有隐情,容属下单独汇报。”
李国泰单独向李茂汇报说他们在幽州城内挖出一串人,这伙人来历不明,嘴咬的很紧,重刑加身却什么都不肯吐,倒是被他囚禁的一个人却松了口,那人自称叫冯渠生,原来在节度使府当书吏。
据冯渠生说一个月前他在洛阳家中被人绑架,被人施了酷刑,那些人逼他供述了当年在幽州协助右厢诱杀何泓的经过始末,然后将他押来幽州,关在一处密室约半个月,昨天密室里来了一位贵妇人,绑架者逼他向那贵妇复述了当年协助右厢陷害何泓的经过。
李国泰道:“我们查访得知,这个冯渠生当年因为笔误被解职,拿了一笔回乡费回洛阳老家,但据他自己说他是受右厢的指派去洛阳做暗桩的,因为事涉右厢,我不敢做主,本想今日过来求问于秦总管,不想就出了这等事,属下以为此事不是意外,是有人处心积虑设下的阴谋。”
李茂道:“把那个冯渠生带过来。”
冯渠生带到,李茂道:“眼下有两条路,一是你说实话,我送你一笔钱,你去南方,隐姓埋名,安安稳稳过下半辈子。一条是你什么都不说,我保证你牢底坐穿。”
冯渠生道:“属下当年受了封口禁令,故而不敢乱说,太尉但解除这道封令,要我说什么我便说什么。”
李茂道:“你的封口令还管用吗,酷刑之下你什么都说了。”
冯渠生道:“酷刑难熬,我说了一些,不过要紧的地方只字未吐。”
李茂点头:“禁令已经解除,你说吧。”
冯渠生没有隐瞒,他把当初韩江春交代他如何引诱何泓进军府暗堂,如何设计陷害的前后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李茂叫韩江春来对质,韩江春供认不讳,李茂让冯渠生下去,让他更名改姓,给他一笔钱,一道新的封口令,令他去江南隐居。
却对李国泰道:“查清楚是什么人做的,报我知道。”
李国泰心里已经有数,却因此事涉及秦墨,不敢乱言,回去重证证据。
常河卿来报秦墨伤势已经稳定,身上创伤虽多,但致命伤没有,戚氏到底是女流之辈,见到血她自己先糊涂了,手足麻软无力,又因秦墨腾出一只手护住了心肺要害,故而没有伤及根本。
李茂道:“就没有伤到他的宝贝疙瘩”
常河卿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说道:“也是一个奇迹,那么多剪子,一下都没戳中,戚夫人这剪法实在烂的很。”
李茂道:“她姑嫂俩有事吗”
常河卿道:“何夫人磕破了头,没有大碍,戚夫人急火攻心,神智有些混乱,不过没什么大碍。”
李茂吩咐石空:“把她俩接进军营,保护她二人的周全。”
石空领命,把戚氏和何兰接到亲军兵营,妥善安置起来。
秦墨死里逃生,伤势不重,命根子也无恙,精神却萎靡不振,呆呆地望着屋顶一声不吭,终日一言不发,形容呆傻。李茂隔着珠帘看了一眼,无声退出。
隔了两天,秦墨派韩江春来请李茂,说要见一面,李茂说:“让他静养两天,我再去看他。”
又过了两日,韩江春和奚襄铃一起来请李茂,跪在门外不肯走。
李茂让二人进来,问道:“杀人夺妻,这种事你们做的是对,是错。”
韩江春道:“缺德之极,与禽兽无异。”
李茂道:“今日有此一报,你们服气吗”
奚襄铃道:“心服口服没有话说。”
李茂道:“在幽州你们是臭了名声了,还怎么待下去,但我也不忍就此赶尽杀绝,你们说我应该怎么办”
二人面面相觑,流泪道:“千错万错都是我们一时糊涂,我们愿意给何泓偿命,只求太尉不要因此绝了兄弟情分,数十年的兄弟情分绝之不义啊。”
二人以头叩地,额头见血,李茂令石空将人带出去。
秦墨闻听李茂不肯来见他,日夜流涕,嚎哭不止。
田萁闻言,带着青墨来看望他,秦墨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流泪恳求道:“我自知这件事做的极损阴德,我不敢奢求他能原谅我,但求见他一面,说一说一下悔过之心,我这要求过分吗”
青墨道:“过分,很过分,我没想到你是这么一个阴狠歹毒不要脸的人。”
秦墨道:“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怎么就干出这样的丧人伦的丑事。我无耻,我下流,我卑劣不能见人,我禽兽不如不是人”
田萁见他的痛悔不是装出来的,便道:“案子还在查,还没有结论,他不来是为了避避嫌疑,若他来了,这案子就查不下去了,你既然决心痛改前非,就不要阻止这案子继续查下去,你安心养伤,等将来一切都弄清楚了,他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田萁让青墨留下照顾秦墨,青墨冷着脸道:“除非你用铁链子把我拴着,否则我宁死也不跟这个人在一块。”
秦墨闻言,面红耳赤,只是默默流泪。
从病房出来,田萁问青墨:“我看他这回是真的知道错了,你应该给他一次机会。”
青墨道:“很奇怪,你不觉得荒谬吗,天下的好男人都死绝了吗,为何偏偏要我跟他我上辈子欠他什么了吗,真是笑话,你听好了,我再说一遍,我宁肯一辈子不嫁人也不给这个坏到每个毛孔都流脓的家伙为妻。”
青墨说的义正辞严,气的手脚发冷。田萁笑了笑,不敢再劝。
待青墨的情绪平复下来,田萁方又道:“何泓这个人你或者不了解,我却是略知一二,这是个有奶便是娘,两面三刀的家伙,无情无义。这样的人其实死不足惜。”
青墨道:“杀人,我不说什么。有些人靠自食其力,有些人靠吃别人的力气,到了他们这种地位,都是靠吃人活着。他们初来乍到,杀几个人站稳脚跟,这我可以理解,我不能容忍的是他为了贪恋别人的美色,去害人家的丈夫,这算什么,简直禽兽不如。”
田萁笑道:“若这就禽兽不如了,那这世间配叫英雄的男人十之七八都是禽兽不如了,你看看功成名就的这些人,那个不是血债累累,谁的手干净的了。为两个女人而杀人,是下作了点,那还有为了一匹马去灭一国的呢,动员数万军马,远征万里之遥,屠城灭族,杀人盈野,为的又是什么,不过是满足一己之私罢了。说到底都是私心欲念在作祟,他有欲念,又有能力,又无所顾忌,所以就做了,就这么简单。”
青墨道:“歪理邪说我说不过你,但我已把此人看的扁扁的,以后你休要把我跟他扯在一起。我恶心。”
田萁道:“这怕还真不行,他在幽州算是坏了名头,再难呆下去,我们的大王要打发他去长安,执掌进奏院。长安是什么地方,天下的重心,我这个顾问可不想做个睁眼瞎,我决定了,派你过去,协助他,你意下如何。”
青墨紧攥双拳,紧咬牙关,怨恨地瞪着田萁,一言未发,忽然泪崩起来。
这一哭,田萁心里也酸酸的,李茂已经决心派秦墨去长安接替陈慕阳执掌进奏院,长安是天下的消息眼,天下风云会聚之所。一旦她在长安拥有了一席之地,她就有了进取右厢最高权力的资本。她跟陈慕阳没有任何瓜葛,无处着手,秦墨却不同,她有的是机会,她实在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
“若我们不能在右厢拥有一席之地,沂国公的仇何日才能报将来在幽州又哪来的立足之地靠你我的美色吗还是靠他对你我的怜悯这些都是靠不住的。”
青墨收住哭泣,自己擦干眼,对田萁说:“我去长安,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你让我嫁给他我也愿意,大仇未报,立足未稳,我不任性了。”
青墨的泪水又决堤而出,田萁的心也酸溜溜,她抱住青墨,眼泪滚滚而出:“你要怨恨我就怨恨我吧,我知道你委屈,这次是我欠你的,我欠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