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指着那少女跟青墨说:“那姑娘不错,让太公过去给你说门亲事如何?”青墨望了眼那少女,怦然心动,却道:“人是你相中的,我君子不夺人所爱。”李茂道:“罢了,你既然看不上眼就算了。”青墨忙改口道:“谁说我看不上眼,似这等佳人千百年也修不来一个,撞见那是我的福气。”又嘿嘿一笑,搔搔头道:“可惜她从贼作恶,做不得媳妇。”
毛太公提刀走过来,嚷道:“娃娃,上回赖你给俺挡了一箭,俺还你一个媳妇。”言罢迈大步而去,虎虎如猛兽出笼。青墨喊道:“太公去不得,她是个贼,我是兵。”毛太公头也不回,不耐烦地嚷道:“兵匪本一家,谁也别嫌弃谁。”
李茂望着毛太公雄健的背影,想想不久前那个颓废的糟老头子,不禁感慨道:“苏卿说的不错,这老儿天生就是为杀戮而生,不给他打仗真比杀了他还难受,世间竟然还有这等奇人。”
毛太公健步抢到河边,大刀挥舞处,头颅肢体纷纷坠地,虞侯欲拦阻,被他大刀所摄不敢靠前。红裙少女见他来的凶猛,心惊胆寒,从腰间掣出一把短刀,喝道:“杀神来了,你们快走。”脚上用力一蹬,将一个舢板退入水中,她自己则持刀迎立在岸边。毛太公哈哈大笑,刀指红裙少女道:“娃娃聪明,你若上船,俺便将船捣翻,送他们统统去喂鱼。”红裙女子叱道:“为老不尊,看刀!”
身形未动即被毛太公察觉,他将手中大刀一翻,刀面朝前,啪地一声正抽在红裙少女的臀上,哎呀一声尖叫,少女跌倒在地。手中短刀丢落一边,毛太公用青龙偃月刀将短刀拨进河里,笑道:“娃娃,给俺做个媳妇如何?”红裙少女闻言脸色大恐,折身就跳进了河里。一旁引颈观战的青墨一见红衣少女落水,一颗心顿时跳出了嗓子眼,他哎唷叫了一声,提马飞奔而去。
毛太公方才出言调戏那红裙少女,却不料她竟如此刚烈,一言不合就跳河,心里暗骂了自己老糊涂后,纵身也跳进了河里,溅起好大一朵泥花。青墨纵马来到河边,却不见二人的踪影,急的五内如焚,下马解甲正欲跳进水里去捞人,却见水面上泥花翻涌,毛太公一跃而出,恰如蛟龙出海,倒溅了青墨一脸的泥水。这老儿冒出头,吐了口气,哈哈大笑,迈步走上岸来,腋下夹着一个湿淋淋的俏丽少女。
不到一个时辰,官军便肃清了叶硕渡南庄里的残匪,李茂一面组织救火,一面将夺取的船拖上岸来,南庄虽失,北庄犹在,虽规模不及南庄,但祝九是渔夫出身,擅长水战,凭借这道河,依旧不可等闲视之。
在等待战报的过程中,李茂将毛太公擒获的那名少女唤了过来,她刚刚换了件男人穿的麻布衣裳,湿漉漉的头发胡乱挽在脑后,虽然如此,依旧难掩天生丽质,青墨站在李茂身边,表面一本正经,心里却似百爪挠心,不得不连声咳嗽以作掩饰。
李茂把这个叫祝香的女子仔细又看了一遍,心里感慨道:“青墨这小子倒是有好福气,竟捞了这么一个美人儿。”
一般说来,百姓附贼对抗官军便是反逆,对这些人李茂拥有临机处置之权,无须审判即可杀头,或随便定一个附贼的罪名就可没为奴婢,身为统军大将,他有权分配这些奴婢,因此李茂心里很有自信说服祝香嫁给青墨。
结果却是让他碰了一鼻子灰,这个叫祝香的女子顽固的就像块石头,任李茂循循诱导到口干舌燥,她就是不肯嫁给青墨,让侍立一旁的青墨觉得很没面子,审问未结束就气哼哼地离开了。人虽然出来,心却仍在堂里没走,呆了一会想想还是要回去,摩岢神通拦住不让进,青墨道:“兄弟别调戏我,我心里烦着呢。”摩岢神通道:“因为里面的女人?”
青墨道:“嗨,她算什么,除了脸蛋漂亮点,有哪点好,脾气又臭,不识抬举,杀了也活该。”摩岢神通默默拔刀往里走,青墨一把扯住他,问:“哪去?”摩岢神通道:“替你杀了那个不识抬举的。”青墨道:“滚,这是我们的家事,用不着你管。”摩岢神通便收了刀,立在那如一尊石像。青墨想想不对劲,就戳了摩岢神通一下,笑道:“好小子,敢消遣我啊。”摩岢神通一本正经道:“没有,她既不识抬举,留着也没用,不如一刀杀了干净,省的闹心。”青墨道:“呸,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你怎能下得去手?”
忽然惊叫道:“好你个神通,你也看上了她,嫉妒我对不对,我呸,她是我的女人,你想都别想。”见摩岢神通左右都不理他,觉得无趣,便又叹了口气说:“好事多磨,好事多磨,说的可不就是我。”摩岢神通看他这神魂颠倒的模样,终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祝香抵死不从,李茂也无可奈何,只得下令先将她拘押,等有空再劝劝,果真不愿意也只好打发她回家去。
战报统计上来,李茂暗暗松了口气,损失比他想象中的要小,战果则要丰硕的多。若不是李昹和陈万春大意折了一阵,此战称的上完美。李昹和陈万春因大意而失阵,李茂非但没有怪罪反而通令嘉奖二人的勇武,又亲往营中探视李昹的伤情,令李昹感动的唏嘘流泪,监军使周弘本来怀疑李茂不会用兵,经此一战对李茂刮目相看。都虞侯李英昙则对李茂铁血治军的手段平添了一份敬服,在南庄的码头上,李茂摆下三口铡刀,但有违犯军纪者不论是谁都一铡了事,让李英昙暗叫不如。李茂在军中的威望空前高涨。
大获之后,必设赏军宴犒赏有功将士,这是军中的规矩,李茂自然不敢坏了这个规矩,饮宴中,见李茂心情不错,陈万春借机问道:“将军对叶硕渡围而不攻,除了爱护将士性命外,我总觉得将军还另有深意,前日战事僵持我不敢问,而今大局已定,将军可否赐教?”
李茂笑道:“哪有什么深意,我辈奉命出征,为的是剿灭匪患,救民于水深火热,将士们建立功勋倒在其次,想那祝九几个月前还只是叶河上的一个渔夫,一日两餐,难顾温饱,他懂什么军事?莫看他招兵买马,打造兵器,购买弓矢,闹的红红火火,却不过是匹张牙舞爪的纸老虎,只要我们下决心办他,没有办不了的道理。既然如此,又何必多伤将士们的性命?我所背的不过是一个庸懦的恶名,保全的却是数百将士的性命。”
李昹、陈万春等将领起身敬酒道:“将军仁义,乃我清海军将士的大幸。”
李茂起身回敬,又道:“我闻大小埔山的裴氏兄弟原本都是乡间大豪,自幼读书习武,有勇有谋,大小埔山地势险要,山寨坚固,若是挥兵攻打,虽能取胜,伤亡也会很大,故而我有意在叶硕渡拖延,目的是引诱裴氏兄弟出兵来救,若能将他二人诱下山,则我马军就能派上大用场,取胜就多了三成把握。故而我一直围而不打,即使打也不是穷追猛打,怕的是祝九不经打,败的太快,惊了裴氏兄弟。”
张琦道:“裴家兄弟的确是劲敌,果然他们龟缩在山寨里,咱们未必能取胜,不过他们若到了平地,凭我军马军之利,或可以大破之。将军用兵如神,末将佩服。”
众皆啧啧称是,李茂笑道:“诸位就不要给我戴高帽子了,我放了钓钩,可至今也未见裴家兄弟咬钩,这两个人倒真是人才。”
中军水军统领薛老将道:“某有一计,可诱裴家兄弟出战。”据薛老将说裴氏兄弟有个乳娘住在金庄不远的一个小树林庄,裴氏兄弟幼年都吃过她的奶,对这位乳娘十分敬重,薛老将的计策是派人把她请到叶硕渡,逼迫裴氏兄弟归顺,裴氏兄弟都是心思细密之人,料必早将这位乳娘接到了大小埔山,他二人听闻官军欲拿乳娘说事,料必官军实力不济,必会出兵助祝九一臂之力。
李茂喜道:“果然妙计,请将军尽快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