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太子要追究他们礼物的来源,许多人却并不那么害怕,上品无寒门是这个世代官员的主流,大多数官员都出身显赫,一些大家族的旁系子弟,或许本身并不那么富有,完全可以推到祖传上去,他们后悔的只是白送了礼却没有取到效果而已。
果然,到了晚上,送出重礼的官员就纷纷向洛阳太守李旭说明了礼物来源,只有几个少数的倒霉鬼一时无法说清,不过,既然如此,这样的官员背景不深,李旭也不用担心无法处置。
对于这个结果,杨勇也有点无可奈何,好在杨勇并没有想掀起一场大规模的反腐行动,何况现在也没有时间,对于能说明送礼来源的官员,一律原物退还,让其罚款双倍钱财上交国库,至于几名礼物太重,又说不出礼物合理来源的倒霉鬼则被免去官职,也算借机警告了一下,让这些官员不可太贪。
第二天,杨勇按时起程回京,来送的官员中比昨天少了三人,这三人当然就是被免职的那三名倒霉鬼,望着太子的车驾远去,洛阳府官员长松了一口气,许多交了二倍罚金的官员哭丧着脸之余也暗自庆幸。
杨勇起程时已经是六月底了,正值一年天气最热之时。因为并不急于赶路,杨勇选择了乘船而上,从洛阳到京城有两条水路可以选择,一条是从洛水直接可以到达商洛,不过上段洛水穿行在峡谷和盆地之间,多险滩急流,只能供小船通行,而且许多地方还有弃船而行,另一条水路则稍为复杂。先由运河进入黄河,沿黄河北上至潼关,潼关再转入广通渠,入渭水直接到京城。
这条水路可以虽然转了数道。却是直通京城,船只可以一直航行,而且多数地方水势平缓,可以通大船。杨勇自然选择了走黄河。
若说从洛阳到黄河这段水路还算狭窄的话,一入黄河,顿时无边无际,江水扑面而来。下大浪翻滚,浩浩荡荡地奔往前方,河水击打着船底。发出啪啪的响声。
杨勇一行共乘三艘官船。每艘都是可载一百多人的大船。其中一艘用来载马,一船用来载物。还有一艘全部载人,这三艘船在一般人眼中都是庞然大物,可是到了黄河,依然是一叶小舟。
因为是逆行,船只航行全靠风帆和划浆,船速比一人在岸上行走快不了多少,中间还要休息,一天只能航行七八十里,一路上,杨勇和云媚儿两人倒是有难得的闲暇时光观看沿岸风景。
此时黄河上游植被繁茂,并没有遭到破坏,河中虽然有不少泥沙,只是将河水打上来稍为沉淀一段时间就清澈见底,可以直接饮用,还带着一股甘甜,想起后世那些浑浊的黄河水,让杨勇颇为感慨,这条中国的母亲河,不知哺育了中华儿女多少年,可惜后人却不知道珍惜,不但沿途滥砍滥伐,而且什么污水都往里面排,后人莫说是饮用,就是连洗澡都嫌脏。
若自己为皇帝,第一条要颁布的法律就是鼓励在沿岸植树,禁止滥砍滥伐,并让后世子孙永远遵询,使黄河,长江之水能绿水长青。
“夫君,在想什么?”云媚儿娇媚的声音在耳边想起。
“没想什么?”杨勇淡淡的道,纵然是夫妻,有些事情还是保密为好。
“我才不信,刚才夫君望着河水如此出神,是不是想到什么新诗?”云媚儿兴奋地道,太子要么不作诗,一作诗就是千古绝句,尤其是那首鹊桥仙,更是妇孺皆知,只是自从平定南方作过一首忆江南后,太子已经是数年没有诗词流出,让许多人失望不已,而云媚儿,杏儿也是耿耿于怀,杨勇特意为太子妃作词,她们虽然不敢和太子妃争宠,私下却希望太子有一天也能为自己作诗。
“新诗?”杨勇纳闷不已,女人思维果然跳跃,竟然突然会想到要自己作诗,不由抬眼向前,一边可以看清河岸,另一边却仿佛无边无际,前面一条白线更是直上云霄,一句唐诗出现在杨勇脑海中: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正要脱口而出,想起后面两句: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只得硬生生咽了下去,这里黄河有了,白云有了,却没有什么孤城,更不
关。
“殿下,微臣等人也听听殿下新作。”吕沐霖在旁边帮腔道。
“贫道也好久没有听过殿下有诗作了。”章仇太翼微笑着补了一句。
“好,那本宫就勉为其难吧。”见众人都眼巴巴的望着自己,杨勇搜肠刮肚,好在描写黄河的诗实在太多,杨勇考虑了一会儿,总算想到一首,昂首念道:“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杨勇所乘的官船分为三层,此刻他们站立地地方属于中层,这首王之的《登鹳雀楼》用在这里也算应景。
杨勇身边若说才学最高者非章仇太翼莫属,章仇太翼所学甚杂,天文地理,阴阳五行无所不通,仁寿宫和洛阳新城都是由章仇太翼亲自选址,难得的是诗词皆佳,接下来就是吕沐霖,李纲,房彦谦等人,杨石和一般护卫只是略通才学,麦铁杖更是大字不识。
众人听到“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这两句时,尚觉得这次太子的诗平淡无味,章仇太翼和吕沐霖不由失望,只是“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两句一出,纵然是杨石和众护卫也是动容,只有麦铁杖茫然地睁着眼睛。
“好诗,殿下才情,贫道实难及万一。”章仇太翼眼看到太子短短时间作出如此佳句,不由心服口服,吕沐霖更是想,若太子有心作诗,恐怕大隋文坛第一人非太子莫属了。
云媚儿却微微不满,这首诗虽好,却不符她之意,云媚儿更想听的是象鹊桥仙这样表达男女之情的诗句,只是太子难得作一首诗,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再作,心中转着念头,怎样设法让太子为她专门作诗一首才好?
看见众人恨不得让自己马上再作几首诗词的目光,杨勇暗道不好,忙道:“诗词只是小道,陈叔宝作《玉树后庭花》也是难得佳句,最后却亡了国,本宫当以此为戒,将心思放到如何治理天下之上才是正道。”
“不然,陈叔宝所作《玉树后庭花》仍是亡国之意,而太子之诗却充满奋发向上之意,陈叔宝差太子多矣。”章仇太翼正色地道。
杨勇暗道惭愧,若是真要让自己作诗,恐怕自己差陈叔宝太远才是,只得以攻为守,笑道:“既然如此,吕爱卿和章仇爱卿何妨也作一首诗词,让大家品评,品评。”
两人作诗却也不难,只是有太子的佳句在前头,两人却不愿丢丑,只得支唔应对,作诗一事就此扔过不题。
船只又行驶了一段时间,一名旗语兵走了过来,禀道:“殿下,再过数里就是池,前方发来询问,殿下需不需要在池上岸?”
虽然官船可以做饭生火,只是现在天气炎热,食物不能久存,一般到了时辰,官船就要靠岸补充食物,饮水,不过,多数地方渡口不能一下子停靠三艘如此大的官船,必须派小船运送,池作为一个县城,停靠三艘官船应当没有问题,只是须提前准备。
杨勇想了想,道:“也罢,传令,池靠岸,暂且休息一天,明日再行开船。”
渑池,即昔年秦赵会盟之所,这次回京,难得有闲暇,不看看这样地古迹实在是可惜了,何况行船已有数天,他们坐船倒是无所谓,水手早已经累坏了。
杨勇地命令传下去不久,三艘官船上顿时响起了欢呼声,能够靠岸休息,水手们当然高兴,官船很快向池渡口驶去。
渑池渡口,一名身穿七品官服地县令带着数十名衙役正伸长着脖子望向河面,太子的行程并没有保密,大概什么时间到达哪里,地方官自然心中有数,虽然太子不一定停留,但他们必须作好准备,否则一旦措手不及,出了什么差错,他们不但官做到了头,就是脑袋也不一定能保住,自然是不敢怠慢。
“大人,来了,来了。”一名眼尖地衙役嚷道,他看到三艘大型官船向渡口而来,这个时间自然只有太子的座驾。